晕中,一个穿着素雅衣裙的女子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她背对着他,身影有些模糊,看不真切面容,但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温柔、毫无心机的纯净气息。
女子缓缓地转过身来,没有玉摇光的清冷孤傲,没有玉摇光的强大气场,只有一双如同小鹿般纯净懵懂的眼睛,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信任,正静静地朝着他……微笑。
那笑容,干净,纯粹,不染尘埃。如同他精心编织了十年、囚禁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虚幻的梦。
“阿……虞……”师权涣散的瞳孔中,最后一点微光骤然亮起,如同回光返照。
亮光里没有了疯狂,没有了悔恨,只剩下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释然和一丝卑微的满足。
师权沾满污血和魔液的手,向着那片光晕中虚幻的身影,极其艰难地抬了抬,似乎想要触碰。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及那虚幻光晕的刹那,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熄灭了。
那只抬起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石地上。
粘稠污秽的魔血,在师权身下缓缓蔓延开来,如同他扭曲而短暂的一生,最终画上了一个句号。
露台上一片死寂。
魔气在剖魔刀的神圣光芒下彻底消散、净化,空气中残留的污秽和疯狂气息,也被峰顶浓郁的灵气缓缓冲淡。
只有那具躺在冰冷地面上、逐渐变得冰冷僵硬的残破躯体,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关于扭曲的爱的悲剧。
玉摇光静静地站在静室门口,赤足踩在微凉的地面上,看着师权最后倒下的方向,看着他那双彻底失去神采、却仿佛凝固着一丝释然的浑浊眼睛,久久不语。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冰冷的漠然,有彻底的解脱,有对那段被囚禁岁月的憎恶,但在那最深处,似乎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叹息。
为一个彻底迷失在黑暗中、最终被自己的执念吞噬的灵魂,感到的一丝……无力的悲悯。
宿诀走到玉摇光身边,无声地将一件外袍披在她单薄的肩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具残破的尸体,他血红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
乌竹眠收回了太虚剑,清冷的眸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露台,最后落在谢琢光手中那柄再次归于沉寂的剖魔刀上,刀身之上,金色的纹路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丝。
千山撤去了草木屏障,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眸中充满了不忍和困惑。李小楼也还有些懵,云成玉灰青色的眼眸扫过师权的尸体,又看了看沉默的玉摇光,最终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晨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魔气散尽的天空,重新洒落下来,照亮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守护战的露台,温暖的阳光驱散着残留的阴寒,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劫后余生的凝重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家,守住了,但毁灭的阴影从未远离。
赤玄夜不知做了什么,似乎变得更强了,仅仅用一个被彻底扭曲和抛弃的棋子,就差点将这来之不易的团圆再次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战斗结束了,但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