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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马尾军港

福州城在暮春的湿气里苏醒,石板路上蒸腾起水汽,将三坊七巷的粉墙黛瓦洇染得轮廓模糊。¨c?n_x.i!u?b¨a¢o+.\n¨e!t.

闽浙总督衙门内,松柏森森,却压不住一种铁与血沉淀下来的肃杀。

左宗棠正伏案疾书,笔锋锐利如刀,割裂着素白的宣纸,墨迹饱含着一股郁勃难平的锐气。

几日前,千里之外的京师朝堂上,那些质疑在闽省兴办船政、靡费国帑的奏疏,字字句句犹在眼前跳动,如同芒刺扎进他刚硬的脊梁。

“剿夷而不谋船炮水军,是自取败也!”林文忠公那夜湘江舟中的叹息,穿越二十余载烽烟,此刻轰然回响在他耳畔,沉重如雷。

他搁下笔,指节捏得发白,胸中那团为船政燃烧的火,被这无形的冷水一激,反倒烧得更烈、更痛。

船政!船政!这不仅是水师,更是海疆的命脉,是雪洗前耻的利刃!

门外亲兵靴声橐橐,打破了书房的沉凝:“禀大帅,周军门到了。”

“快请!”左宗棠霍然抬头,眉宇间的沉郁被一股急迫的期待冲散。

周宽世,这位湖南提督,与他一样,是洋务这盘死棋局中,少数敢于落子、敢于搏杀的同道。

周宽世大步流星地进来,一身半旧的戎装洗得发白,脸上风尘仆仆,眼中却跳动着与左宗棠相似的、近乎亢奋的光。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影。

左宗棠的目光越过周宽世宽厚的肩膀,落在那人身上。

一身簇新的宝蓝色杭绸长衫,光滑得能映出窗棂的格子,腰间悬着块水头上佳的翠玉,随着脚步微微晃动。

一张脸保养得宜,泛着商人特有的红润光泽,尤其那双眼睛,灵活地转动着,带着惯看人情的世故和精明。

商贾!

左宗棠心底本能地浮起这两个字,随之涌上的是一股混杂着轻蔑与烦躁的浊气。

船政,国之重器,关乎海疆存亡,岂能与这等锱铢必较、满身铜臭的市侩之徒搅在一起?

他面上虽未显露,但搁在紫檀案几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季高兄!”周宽世的声音洪亮,带着湖湘人特有的热切,冲淡了几分书房的肃穆,“船政开局,千头万绪,样样要钱,样样要物!兄弟我思来想去,这‘钱袋子’和‘采办’的千斤重担,非得此人不可!”

他侧身,将身后那人让到前面,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动作间满是推心置腹的信赖。

“这位,便是胡雪岩,光墉老弟!钱庄票号,通达南北;货殖往来,远及重洋。更难得的是,一颗拳拳报国之心,炽热如火!”

胡雪岩上前一步,动作流畅自然,对着左宗棠深深一揖,腰弯得恰到好处,既显恭敬,又不失商人的从容气度:“草民胡光墉,拜见左制台大人。”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左宗棠端坐未动,只是从鼻腔里极其轻微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他的目光锐利如锥,冷冷地扫过胡雪岩那张堆满谦和笑意的脸,试图从那油滑的表象下,刺探出内里的虚实。

那光滑的绸缎,那精明的眼神,那周身的市侩气,无一不印证着他心中固有的成见:商贾贱流,重利轻义,如何能托付以军国重器的根基?周宽世莫非是被什么障眼法蒙蔽了?

书房里一时静默。

窗外,不知名的雀儿在浓密的榕树荫里短促地叫了两声,更衬得室内空气凝滞。

周宽世脸上的热切笑容僵了僵,显然察觉到了左宗棠那份冰水般的疏离与审视。

他干咳一声,正要开口再为胡雪岩剖白几句,却被胡雪岩一个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摇头动作止住了。

胡雪岩直起身,脸上笑容依旧温煦,眼神却沉静下来,敛去了那层浮动的油光,显出一种异乎寻常的郑重。

他并未急于辩解,也未惶恐退避,反而迎着左宗棠审视的目光,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个封着火漆的狭长纸卷。

那火漆是深沉的墨绿色,印着一个奇异的、非中土的徽记。

“制台大人,”胡雪岩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秘事相告的凝重。

“草民昨日收到上海分号急递密信。此信发自英伦三岛,由可靠的洋行买办辗转传来,关乎一桩紧要事体。”

他将纸卷双手呈上,置于左宗棠面前的案几上,“英格兰银行,不日将宣布升息,幅度远超预期。一旦此令颁行,英镑兑我白银之汇率,必将应声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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