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里汗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哦?旗号?”
“布素鲁克·扎德!”阿古柏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个名字,“白山派和卓的后裔,圣裔的血脉!他流亡在浩罕,备受尊崇,却如同笼中金丝雀,空有高贵的名头。扶持他!让他作为我们‘重返故土、恢复圣教荣光’的象征!以他的名义进入喀什噶尔,思的克和他的敌人将无话可说。民众会视我们为拯救者,而非侵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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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蛊惑:“陛下,待我们站稳脚跟,扫清障碍,那名义上的旗帜……是收起,还是更换,只在您一念之间。七城的财富和土地,终将归于浩罕的荣耀之下!”
库里汗沉默着,指尖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良久,他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野心与算计的笑容:“阿古柏·牙库甫伯克,你的智慧和忠诚,如同费尔干纳最锋利的弯刀。去吧!带上你精悍的‘安集延’勇士,带上布素鲁克这面‘神圣’的旗帜,去为我浩罕汗国,去为圣教,开疆拓土!记住,”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我要看到喀什噶尔的城门钥匙,和思的克谦卑的膝盖!”
“如您所愿,我的汗王!”阿古柏深深低下头颅,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而志在必得的笑意。
***
浩罕城郊一处略显破败却收拾得异常洁净的庭院里,布素鲁克·扎德正跪坐在礼拜毯上,对着克尔白的方向虔诚祈祷。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洗得发白的旧长袍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勾勒出他清瘦而略显佝偻的背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息香气息,宁静得几乎能听到尘埃落定的声音。作为白山派和卓的后裔,圣裔的身份是他仅存的荣光,也是他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困在这异国他乡的方寸之地,成为浩罕汗王用以彰显其宗教庇护的一件尊贵摆设。_萝/拉~晓+税′ `冕¨费?阅.黩·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门被推开,他的老仆穆萨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惶恐:“主人!阿古柏伯克来了!带着汗王的旨意!”
布素鲁克身体微微一震,缓缓转过身。他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仿佛蕴藏着洞悉世事的智慧。他站起身,长袍的褶皱无声地垂落。阿古柏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阳光被他挡住,在屋内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身后跟着几名神情肃杀、腰间挎着锋利腰刀的亲卫。
“尊贵的和卓,”阿古柏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他微微躬身,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节,“真主垂怜!您蒙尘的荣光终将重现!奉伟大的汗王穆罕默德·库里之命,我将护送您——尊贵的圣裔布素鲁克·扎德和卓——重返您祖先荣耀的土地,重返喀什噶尔!我们将驱逐清妖的污秽,恢复圣教在七城的无上荣光!”
布素鲁克的目光平静地迎上阿古柏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那眼神深处燃烧的火焰并非纯粹的信仰热忱,而是毫不掩饰的、滚烫的野心。他沉默了几秒钟,庭院里只听得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的心跳。重返故土?恢复荣光?多么动听的口号。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恩典”背后,是浩罕的利剑,是眼前这位野心勃勃的将军。他这面“圣裔”的旗帜,不过是他们用来遮盖铁蹄的华丽丝绸罢了。
“阿古柏伯克,”布素鲁克的声音平和而略带沙哑,仿佛古井无波,“汗王的恩典,浩罕的援助,我铭记于心。真主的旨意,无人能违。何时启程?”
他避开了那些宏大的许诺,只问时间。这平淡的回应让阿古柏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审视所取代。这位看似温和懦弱的和卓,似乎并非全无头脑。
“军情紧急,刻不容缓。”阿古柏挺直身躯,阴影随之移动,“明日拂晓,大军开拔。请和卓早做准备。喀什噶尔的子民,正翘首以盼他们的精神领袖归来!”他再次抚胸行礼,动作干脆利落,不容置疑,随即转身,带着他的亲卫大步离去,留下一股铁与血混合的冷硬气息。
老仆穆萨激动得嘴唇哆嗦:“主人!我们…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圣裔的荣光…”
布素鲁克轻轻抬手,止住了老仆的话。他走到窗边,望着阿古柏一行人消失在院门外扬起的尘土中。他摊开自己瘦削、骨节分明的手掌,掌心纹路深刻。这双手,能捧起神圣的《古兰经》,却注定握不住真实的权柄。
“穆萨,”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命运般的疲惫与苍凉,“那不是回家。那是一场风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