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怎么会骗你呢?快吃水果。"
深夜我被尿意憋醒,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妈妈卧室门虚掩着,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床上隆起的被子。我轻轻推开门,被子里塞着两个枕头。
手机定位显示妈妈在城西墓园。
玄关镜里的我倒退着走向大门,红衣女孩趴在我背上比了个嘘的手势。夜风卷着纸钱从窗外掠过,我跟着定位红点穿过凌晨的街道,首到看见妈妈跪在一座新坟前烧纸。
墓碑照片上是我微笑的脸。
"十三年了......"妈妈哽咽着往火堆里扔纸衣,"小雨,妈妈每天都把你的房间收拾得和你走那天一样......"
火舌突然蹿起半人高,冥币灰烬在空中组成人脸。我浑身发抖地去摸墓碑,手指穿过冰冷的石碑。红衣女孩从墓碑后探出头,我终于看清她的脸——那是我七八岁时的模样。
晨雾漫起时,我在公交站台遇见那个老道士。他正在啃韭菜包子,胡子上沾着油花:"小姑娘,现在信了?"
铜镜贴上额头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来。十三年前的暴雨夜,刹车片刺耳的摩擦声,挡风玻璃上炸开的血花。妈妈在ICU外签器官捐赠同意书时,我正在手术台上看着自己的内脏被装进冷藏箱。
"执念太深就会困住魂魄。"老道士擦着铜镜叹气,"你总觉得自己还活着,才会夜夜被死时的怨气纠缠。"
早高峰的车流穿过我的身体,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红衣小女孩蹲在马路牙子上玩玻璃珠,抬头冲我咧嘴笑,嘴角咧到耳根。
我跟着买菜的人群往家飘,看见妈妈正在煎荷包蛋。油锅滋滋作响,她对着空气说:"小雨,该起床了。"我的卧室里,被子整齐地叠成豆腐块,书桌上摆着过期的酸奶。
浴室镜子里终于照出完整的我——惨白的脸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后脑有个碗口大的窟窿。红衣小女孩从镜中伸出手,这次我没有躲开。
当最后一块灵魂碎片融入镜面时,我听见妈妈说:"今天是你二十一岁生日啊。"
窗外梧桐叶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