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梆子刚敲过,苏若苕对着铜镜扯了扯月白首裰的领口。+x.i!a/o~s′h¢u\o\h?u·.~c!o,m+
"小姐,这腰带......"小春捧着叠好的玄色披风,手指在丝绦上绞出个皱,"要不我再帮您系紧些?"
"再紧就要喘不上气了。"苏若苕对着镜子歪头,玉冠下几缕碎发垂在额角,倒真有几分公子哥儿的清俊,"你瞧,这模样连吴嬷嬷都没认出来——昨儿我在二门晃了一圈,她还问'哪家小爷走岔道了'。"
小春噗嗤笑出声,又慌忙捂住嘴。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照见她腰间鼓鼓囊囊——那里塞着苏若苕特意备的桂花糖,说是万一被人发现,就当街头讨糖吃的小叫花子。
"走。"苏若苕把披风往肩上一搭,转身时袖中滑出个铜哨,"记住,若有动静就吹这个。"
醉仙楼的后门正对着条窄巷,墙根下堆着几坛未开封的女儿红。
苏若苕踮脚看了眼门楣上的灯笼,灯纸被夜风吹得簌簌响,"醉仙楼"三个金漆大字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和门房老周说的分毫不差,李德这两日总在戌时三刻来二楼"松风阁"。
"春儿,跟着我。"她猫腰钻进半开的后窗,霉味混着陈酒气扑面而来。
二楼雅间的屏风就在五步外,雕着松鹤的木框上还沾着半块瓜子壳,显然是方才酒客留下的。
苏若苕刚猫进屏风后,就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
"李兄这两日怎的总躲着赵某?"是个带点酒气的粗嗓门,"前日在西市撞见,您倒好,拎着菜篮子往酱菜铺里钻!"
"赵兄慎言!"另一个声音压得极低,正是李德。
苏若苕能想象他此刻的模样——鼠须小胡子抖成一团,三角眼左右乱瞟,"这地方...这地方也不安全。"
"有甚不安全?"赵先生拍桌,茶盏跳起来磕在桌沿,"这楼里的跑堂都是我表外甥,咱说的话能传到鬼耳朵里去?"他打了个酒嗝,"再说了,您那主母也真是,让你们扣点小钱也就罢了,如今连观音庵的香火银都敢动,就不怕遭报应?"
屏风后的苏若苕攥紧了袖口。<3+鸿/?*特o>小÷.[说¤网# ;免¨?¢费|>阅°a读,?
前日在账房发现的捐银清单突然浮现在眼前:张屠户的五钱、李娘子的一贯、还有自己十岁时攒的三百文,墨迹都褪成了浅灰,却在总金额处被狠狠涂了个"叁佰两"——而实际到账的,不过是当铺典玉佩的三百两现银。
"赵兄喝多了。"李德的声音发颤,"那笔钱是...是老夫人特批的修缮款。"
"修缮?"赵先生嗤笑,"观音庵那破庙我上个月还去过,墙皮掉得比我牙掉得还快!
您当赵某是傻子?
那三百两早被您主母填了她弟弟的赌债窟窿——上个月在赌坊,我可亲眼见着苏二老爷拿银票拍桌子!"
苏若苕的指甲掐进掌心。
生母当年在庵堂带大她,老主持最常说"香火银是信众的心意",如今这心意却成了主母填赌债的工具。
她偏头看了眼小春,那丫头正攥着桂花糖袋,眼睛瞪得溜圆,连糖纸窸窣声都忘了捂。
"嘘——"她用口型比了个"听"字。
楼下突然传来跑堂的吆喝:"客官里边请!"李德猛地站起,木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赵兄,我...我得走了。"
"哎哎哎!"赵先生一把拽住他衣袖,"上月那批从南州来的药材,您可给我留着?
听说那批野山参能卖个好价钱......"
话音未落,屏风后的苏若苕己摸出怀里的炭笔。
她快速在帕子上记着关键词:"赌债""南州药材""苏二老爷"——主母的弟弟,她想起来了,那是个整年泡在赌坊的混子,上月还来府里闹着要盘个酒楼。\5·4^看/书? /最-新/章·节¨更¢新+快`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小春才敢长出一口气:"小姐,他们...他们真的在说主母?"
"比这更糟。"苏若苕把帕子塞进衣襟,"观音庵的事只是引子,他们还在倒腾药材——这可比贪点银钱严重多了。"她扯了扯首裰,"走,回府。"
回府的路上,月上中天。
苏若苕站在院门口,看顾砚之的暗卫从影壁后闪出来,手里捧着个檀木匣——是她昨日让送的外账副本。
"顾世子在偏厅等您。"暗卫压低声音,"说是有急事。"
偏厅的烛火跳了跳,顾砚之正低头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