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次日清晨，苏若苕用完早膳，帕子刚抹过嘴角便起身。?*6/#~1%看=)?书aD+网=|| #}更\新-^最?·快-(?

阿满抱着团扇追出来："小姐，今儿天凉，披件夹袄再去库房？"她却摆了摆手——库房那点猫腻，比夹袄更让她心头发热。

转过垂花门时，老库房的门敞着，像张咧开的破嘴。

老孙头蹲在门槛上抽烟袋，烟锅里的火星子明灭不定，把他眼角的皱纹都熏得发红。

"孙伯。"苏若苕脚步轻快，声儿却软得像春饼，"昨儿我还跟老夫人说呢，库房管得最妥帖，季度布料准保崭崭齐齐。"

老孙头手指一抖，烟袋"当啷"掉在青石板上。

他哈着腰去捡，后背弓得像只煮熟的虾："大、大小姐，您的份额...昨儿夜里盘库才发现，早用尽了。"

"用尽了？"苏若苕歪头，活像听见惊堂木的小书童，"我上月才领过两匹粗布做夏衣，怎么就没了？"她踮脚往库房里瞧，正见墙角堆着半人高的织锦，月白色的缎子在晨光里泛着软光，"那堆细绸是...？"

"是三小姐的。"老孙头喉结滚了滚，指甲深深掐进烟袋杆，"这季度三小姐领了八匹，王妈妈亲自批的条子。"他突然弯腰咳嗽，背影像被风吹折的芦苇，"说是...说是三小姐要给老夫人绣寿帕，得用最好的料子。?2`8-看·书¨网\ ?免!费￠阅*读?"

苏若苕"哦"了一声，蹲下来拨弄脚边的账册。

册页边角参差不齐，倒真像被老鼠啃过——可老鼠再馋，总不会专挑她苏若苕的名字啃。

她指尖划过自己名下那两行歪扭的记录："西月初二，粗布两匹；西月十五，粗布两匹"，再翻到苏若菱那页，朱笔写着"西月初三，杭绸三匹；西月初八，蜀锦五匹"，墨色新鲜得能蹭脏指甲。

"孙伯，您这烟袋杆儿磨得真亮。"她突然举起老孙头的烟袋，铜头在阳光下晃出个小太阳，"比我在观音庵见的都亮堂——许是常拿账册擦？"

老孙头脸色"唰"地白了，烟袋"啪"地掉在她脚边。

远处传来铜铃声，王妈妈扶着苏若菱的胳膊转过影壁。

苏若菱的珍珠步摇颤得厉害，倒像她腕子上那串翡翠镯子在较劲。

"哟，姐姐来得早。"苏若菱捏着帕子掩唇笑，"我还说让王妈妈给姐姐匀两匹，可昨儿老夫人说要绣百寿图，这细绸实在紧得很。"她指尖扫过库房里的织锦，"姐姐要是不嫌弃，我房里倒有半匹旧夏布..."

"菱妹妹这话说的。"苏若苕弯腰捡起烟袋，塞回老孙头手里时轻轻一按——老头儿打了个激灵，烟袋里的烟灰簌簌掉在苏若菱绣鞋尖上，"我昨日去驿站抄田租，见庄户家的小闺女都穿得起细布衫。′p,a¨o¨p^a?o¨z*w~w_.-c/o,m+

咱们苏府的嫡女，总不能比庄户丫头还差吧？"

王妈妈的脸拉得老长，像块晒干的梅干菜："大小姐这是嫌老奴管得不好？

老奴在府里当差二十年，可从没出过差池。"

"王妈妈说的是。"苏若苕突然笑弯了眼，"我就是想请姐妹们喝杯茶，问问她们的月例可还够使。

昨儿在茶楼听人说，现在时兴茶话会，边喝茶边唠家常，最是亲热。"她转身拽住阿满的袖子，"去小厨房搬套冰裂纹茶盏，再把前儿得的碧螺春拿出来——要泡得香香的，让全院都闻见。"

午后的花园亭子里飘着茉莉香。

苏若苕蹲在泥炉前扇风，茶烟裹着她的话飘出来："我刚从田庄回来，庄户说今年稻子抽穗抽得齐，年底能多分两斗米。

咱们府里虽没分红，可这月例总该像稻穗似的，齐整才好。"

二小姐啃着蜜枣突然插话："姐姐上月领的粗布，我见绣娘拿它打袼褙呢。"三小姐的丫鬟小兰端茶时踉跄，茶盏"当"地磕在石桌上："三小姐前儿还说...说别院里的织坊该添机子了。"她话音未落，脸就红得像刚摘的石榴，端着茶盘小步跑了。

阿满凑过来低声："小姐，我昨儿瞧见小兰往别院跑，怀里鼓鼓的像包着布。"苏若苕往茶里添了撮桂花，香气顿时漫过亭柱："咱们苏府的姑娘，总不能靠卖布贴补用度吧？"她舀起一勺茶膏，在白瓷碟上画了个小算盘，"阿满，夜里陪我去佛堂拜拜——求菩萨显显灵，让该露的马脚都露出来。"

晚间月上柳梢头，阿满裹着深色斗篷溜进偏院。

苏若苕趴在窗台上，看她跟小兰在葡萄架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