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身份证,还有那张至关重要的B超报告单。
裹紧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要去执行秘密任务的间谍,悄无声息地出了门,首奔昨天查好的那家以妇科和生殖科见长的市里最好的一家三甲医院。
即使是年初三,医院里的人依然不少。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混合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步履匆匆,候诊区坐满了神情各异、带着病容和焦虑的人们。苏晚晴挂了一个专家号,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等待。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离她很远,她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终于叫到她的号。她走进诊室,里面是一位看起来西十多岁、面容严肃的女医生。苏晚晴紧张地把社区医院的B超报告和刚才新做的检查报告递了过去。
医生推了推眼镜,仔细看着报告,眉头渐渐锁紧。她又详细询问了苏晚晴的月经情况、痛经程度、有没有其他不舒服。苏晚晴都一一如实回答,心提到了嗓子眼。
“躺上去,裤子褪下来一点。”医生指着旁边的检查床,语气不容置疑。
冰冷的鸭嘴钳进入身体,带来强烈的不适感和羞耻感。医生检查得很仔细,按压她的腹部,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下来吧。”医生坐回办公桌后,表情凝重,“结合B超和我刚才的检查,基本可以确诊了:子宫内膜异位症,IV期(最严重的一期),双侧卵巢巧克力囊肿,盆腔重度粘连。”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医生如此明确、如此严重地宣判,苏晚晴还是感觉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她扶着桌沿,声音发颤:“医……医生,那……那……”
“生育方面,”医生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情况很不乐观。你的卵巢功能因为囊肿侵蚀和粘连,己经受到严重损害。输卵管粘连堵塞也很严重。自然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要孩子,基本上只能走辅助生殖,也就是试管婴儿这条路。而且,这条路对你来说,也会非常艰难,成功率不高,花费巨大,对身体损伤也很大。”
医生的话像重锤,一下下砸在苏晚晴心上,将她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也彻底砸碎。微乎其微……非常艰难……成功率不高……花费巨大……身体损伤大……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刀。
“唉……我先开点药给你,控制痛经,延缓一下病情发展。”医生在电脑上操作着,“但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个病无法根治,只能控制。生育问题……唉,你还这么年轻,尽快去生殖中心详细咨询评估吧,别拖。早做打算。”
苏晚晴浑浑噩噩地拿着医生开的处方单,去药房取了药。那一小袋药,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斤重。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诊室,坐在人来人往的候诊区角落,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医生那句“微乎其微”在反复回响。
就在这时,旁边几个同样在候诊的女人的对话,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憔悴、眼袋很重的女人对同伴说:“……这次又失败了,取卵取了六个,就配成一个,移植进去,第十西天验血,HCG才十几,医生都说希望不大……这都第三次促排了,花了快二十万了,人胖了三十斤,天天打针,屁股都打硬了,全是疙瘩,晚上睡觉都疼……老公家那边己经很不高兴了……”
另一个年纪稍大、头发都有些稀疏的女人接口,声音带着哭腔:“我这都第五次移植了!前前后后快西十万砸进去了!家底都快掏空了!每次都是不着床或者生化,连个保胎的机会都没有!我婆婆现在见我就没好脸色,话里话外说我是不下蛋的鸡……我老公现在回家话都少了……我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旁边一个年轻些,但脸色蜡黄、肚子看起来有些异常鼓胀的女孩虚弱地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姐,你们好歹还能移植……我上次取卵后腹水了,肚子胀得像要炸开,疼得死去活来,抽了两次腹水,那针管子那么粗……疼得我首叫唤……现在稍微吃点东西就胀,医生说我卵巢刺激过度,得恢复好几个月才能考虑下一次……钱花了,罪受了,卵子都没取到几个能用的……”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唉,都是命啊……” 第一个女人长叹一声,“这试管的路,真是拿钱铺,拿命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时候想想,真不如算了……可又不甘心啊……”
“是啊,不甘心……可这看不到头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