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匆匆吃过早饭,提前来到府学。?s/s¨x¢i~a,o^s/h·u!o\._c′o~m¢
顺天府学明伦堂的晨雾还未散尽,顾昭站在堂外青砖地上,望着门楣“学达性天”的匾额,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能听见堂内此起彼伏的谈笑声,混着茶盏轻碰的脆响——这是顺天府每年为乡试预备生办的茶会,名义上是“切磋学问”,实则是各书院秀才攀比才名的擂台。
赵守义攥着他的衣袖,掌心汗津津的:“顾兄,要不咱先在廊下缓缓?我瞧着王秀才方才进去时,眼尾扫了咱们三回。“
顾昭低头看了眼自己洗得发白的青衫——原主家境清寒,这件衣服还是去年赵守义母亲帮着浆洗的。
他伸手抚平前襟褶皱,指尖触到内袋里那张策论,墨迹隔着布料硌得皮肤发疼。“该来的躲不过。”他声音轻得像晨雾里的风,“我要让全顺天府的人知道,有人在替袁督师说话。”
堂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顾昭抬眼,正看见王秀才扶着椅背站起身,月白杭绸衫子上绣着金线云纹,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
那是顺天府有名的“王半城”家的独子,原主从前没少受他挤对。“诸位且看!”王秀才举着一卷纸,故意抖得哗啦响,“这是顾大秀才昨夜写的策论,说什么‘建虏反间计’、‘袁督师不可杀’——好家伙,兵科给事中都不敢在朝堂上拍胸脯的话,一个连院试都没考过的白丁倒敢写!”
堂内霎时静了。!看~书·君! ¨已-发\布·最_新~章.节\
顾昭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昨日写策论时,赵守义明明把门窗都闩死了,这稿子怎会落到王秀才手里?
他快步跨进门槛,正撞进王秀才似笑非笑的目光里:“顾兄,不是说’读《武备志》入了迷么?怎么迷到连’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都忘了?”
“王兄好手段。”顾昭盯着那卷纸;
看见自己写的“崇焕若死,关宁军必乱”几个字被红笔圈了;
“昨夜我写策论时,赵兄守在门口,院外有更夫巡夜——难不成王兄会穿墙术?”
王秀才的脸腾地红了。
他身后几个富家子弟跟着起哄:“顾昭这是急了!”
“酸秀才议兵事,也不怕闪了舌头!”坐在上首的顺天府学教授张博年轻咳一声,敲了敲茶盏:“诸位且静一静,顾生既然带了策论来,不妨当众讲讲。我等虽为文人,亦可兼怀天下。”
顾昭冲张教授拱了拱手,走到堂中。
他能感觉到后颈发梢被穿堂风掀起,像前世在战地前线被炮弹气浪掀动的帽檐。“诸位,顾某今日要讲的,是蓟辽防线的五大隐患。”
他展开随身带的羊皮地图,用镇纸压在桌上,“其一,火器配置分散。”
他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宁远卫,“据《武备志》载,红衣大炮射程三里,可如今山海关到锦州沿线,每处堡寨都分两门炮,遇敌时根本形不成火力覆盖。_a~i_h·a?o\x/i¢a~o`s_h^u,o!..c-o\m/”
堂内响起窃窃私语。
王秀才突然拍案:“你倒说说,怎么就形不成覆盖?难不成你还懂炮?“
“王兄可知,炮管长度与射程成正比?”顾昭想起前世跟拍炮兵时记的笔记,“同样是红衣大炮,炮管长八尺的能打三里,长一丈二的能打五里。可咱们的炮匠为图省事,总把炮管截短——去年宁远之战,后金骑兵冲过炮火覆盖区只用了半柱香,就是因为炮射程不够。”
张博年放下茶盏,身子前倾:“这说法...可有凭据?”
“有!”顾昭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抖开是几截铜片,“这是我托人从宁远带回的炮管残片。”
他指着铜片上的刻度,“原设计标着‘一丈二尺’,可实际只有八尺三寸——偷工减料的匠户拿截下的铜料去铸佛像,求个平安。”
堂内霎时炸了锅。
王秀才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突然拔高声音:“你...你这是妖言惑众!我朝火器天下第一,岂容你这酸丁污蔑?”
“王兄若不信,不妨去查工部火器局的账册。”顾昭的声音沉下来,“去年拨给蓟辽的三十门红衣大炮,有十二门炮管短了三尺。这些炮打出去的炮弹,连后金的盾车都砸不穿。”
张博年的手指叩着桌案,眼神变了。
他转头对身边的书吏说:“去把近年蓟辽火器拨发记录调来。”又看向顾昭,“顾生继续说。”
“其二,关宁军粮道脆弱。”顾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