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松林,发出低沉的呜咽,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冰冷的墓碑脚下。~看!书~屋/ _免+费/阅¨读′
江见夏站在那行冰冷的公式前,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十七岁少年一句带着挫败和戏谑的诅咒,被命运以最残酷的方式应验,刻成了永恒的墓志铭。
这荒诞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周嘉阳沉默了很久,偏头道:“都来到这里了,我顺便去给林奶奶扫墓了。”
江见夏想起养老院那个精神烁宇的老人,于是轻声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周嘉阳默然片刻:“就在冬哥去世后不会,参加完葬礼奶奶头发就全白了,之后没多长时间,也跟着走了,他爸妈接受不了家中独子的离世,第二年就离开了南城移民去了美国……”
江见夏没再接话,只是听着周嘉阳沉默的走了。
她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指,指尖冰凉,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抚过照片上少年带笑的眉眼,仿佛想确认那笑容的温度。
指尖下只有大理石冰冷坚硬的触感。
她又抚过那行小小的、代表着他生命终点的日期,最后,停留在那个褪色的篮球钥匙扣上。
廉价的塑料表面带着阳光晒久了的微涩感,和她记忆中那个撞在她手臂上的触感重叠。
没有眼泪。
巨大的悲伤像一块沉重的冰,堵在胸口,冻得她西肢百骸都麻木了,反而流不出泪来。
她只是蹲在那里,手指一遍遍描摹着照片的轮廓,描摹着那行日期,描摹着那个小小的篮球,仿佛要将这冰冷墓碑上残存的所有关于他的印记,都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程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她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
她只是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下意识地递过去一半,随即又停住——她看到江见夏脸上并没有泪痕。
程橙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默默地把纸巾收了回去,攥在手心,揉成了一团。
她的目光越过江见夏的头顶,投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时间在墓碑前凝滞,只有风声呜咽。
回程的路上,车厢里是彻底的死寂。·y_u+e\d!u`y.e..+c?o.m/
连电台也被程橙关掉了。
只有轮胎碾压路面的单调声响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压抑的气氛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程橙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侧脸线条依旧紧绷。
江见夏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脸转向窗外,目光失焦地掠过飞速倒退的、毫无生气的城市边缘景象——灰扑扑的厂房外墙、蒙尘的广告牌、光秃秃的行道树枝桠。
墓地的阴冷气息似乎还附着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那个褪色的篮球钥匙扣,那行冰冷的公式,还有照片上少年鲜活却永远凝固的笑容,在她脑海里反复交织、撞击。
车子最终驶回了江见夏家的小区地下车库。引擎熄灭,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到了。”程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浓浓的疲惫。
江见夏解开安全带,低低地“嗯”了一声,伸手去开车门。
“夏夏。”程橙忽然又叫住她。
江见夏动作一顿,回过头。
程橙没有看她,双手依旧搭在方向盘上,目光落在前方空无一物的水泥墙壁上,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郑重:“……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能改变什么……”
她停顿了很久,似乎在积攒勇气,又像是在确认自己该不该说出这句话,“……别再让……未来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句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死水,在江见夏心底激起巨大的回响和更深的无力感。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紧,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了电梯间,她怕再晚一秒,那强撑的平静就会彻底崩溃。
回到那间温馨而安静的卧室,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
江见夏甩掉鞋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客厅中央的餐桌,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己经开始次第亮起,在渐深的暮色中闪烁着光。
她需要一点能抓住的、属于“现在”的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餐桌边缘那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上。`萝?拉′小.说` ¢更/新\最\快/
屏幕中央,打开着一个空白的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