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略重了一点点,带着点提醒的意味。
他依旧没转头,但薄唇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比刚才更紧了些。
江见夏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重新将目光投向黑板。
米老头正唾沫横飞地分析粒子在特定速度下如何“擦边”飞出磁场区域的临界条件,粉笔在黑板上画出尖锐的转折点,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她强迫自己拿起笔,在错题本上记录关键词:速度选择器、临界半径、偏转角……笔尖在纸上划拉,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
然而,那点强撑的精神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被唤醒的困倦变本加厉地反扑。
眼前的电场线和磁感线再次扭曲、纠缠,黑板上的字迹像浸了水的墨团,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影。
米老头的声音重新变得遥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墙,只剩下单调的嗡嗡背景音。
头越来越沉,撑在额头上的手肘也开始发酸发软。
视野的边缘开始发暗,像被滴入墨汁的清水,黑暗一点点蚕食着光明的边界。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摇晃,像秋千上停驻的蝴蝶,随时可能坠入无边的黑暗。
唯一清晰的感知,是身旁那道无声的、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兴味的目光,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就在她的眼皮即将彻底合拢,意识即将沉入那片温暖黑暗的前一秒,视野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米老头在黑板上画出的那道代表粒子临界轨迹的、带着决绝弧度的锋利磁感线。
它像一道冰冷绝望的闪电,劈开了她最后残存的清醒。紧接着,是鼻尖萦绕不散的、带着粉尘气息的粉笔灰味道,细小的微粒在从窗外斜射进来的最后一线夕阳余晖里,打着旋儿,无声坠落。
整个世界,彻底陷入了沉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