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仙芝这时显现出气势汹汹的态度,黄巢却并没有丝毫怒气。?2`8-看·书¨网\ ?免!费¢阅*读?
“是啊,咱们是要坐天下,不过那些唐廷官吏的确不该杀。”
“如此一来,百姓就会认为咱们义军的将领有仁爱之心。”
王仙芝不懂黄巢所说的仁爱之心。
他觉得那是妇人之仁。
而此时黄宁走了进来。
“王大帅,咱们不杀那些官吏,以后就能更好破城。”
“这些道理想必王大帅也是懂得。”
王仙芝一听,看着对自己拱手施礼的黄宁。
“听说宁弟之前为义军出谋划策,没有一策落空。”
“那也是将士用命的效果,黄宁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楼内的烛火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帐布上。
王仙芝抓起案上的酒壶仰头痛饮,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铁甲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你刚才说,仁爱之心?"他重重放下酒壶,铜壶底在木案上磕出闷响。
"当年在濮州城外,那些官老爷可没对灾民讲过仁爱!"
黄巢不急不缓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红绸,那是去年攻破濮州时,一个老妇人献上的嫁衣布料。
此时楼外传来士卒们操练的呼喝声,夹杂着几声新兵的咳嗽——前日攻城时吸多了烟尘。
黄宁这时轻轻展开一幅绢制地图,指尖点在长安的位置:"王大帅请看,自安史之乱后,唐室已失了河北民心。"
王仙芝眯起眼睛,看到地图上河北道密密麻麻标注着"饥""旱""蝗"等朱砂小字。
"这些..."他粗糙的手指抚过那些刺目的红点。
"都是近三年各州县的灾情。"黄巢接过话头,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赵参军冒死带出的户部密档。"
竹简展开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
黄宁忽然指着其中一行:"大中十三年,河南道饿殍遍野,朝廷仍加征三成绢帛。"
王仙芝的拳头猛地砸在案上,震翻了酒壶:"狗官!"
酒液在竹简上洇开,将"易子而食"四个字泡得模糊不清。
突然楼外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朱温粗犷的喝骂声。′咸-鱼_看`书* *无`错\内′容′
"让他进来。"黄巢头也不抬地说道。
朱温疾步而入,铁甲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禀大帅,探马来报,宋威大军已至汴州!"
王仙芝猛然起身,佩刀撞倒了身后的灯架。
他沉声道:"说说你们的打算。"
黄宁立即铺开另一幅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三道箭头:"宋威必走万蛇谷,我们在此设伏。"
"不够。"王仙芝的刀尖点在谷口,"这里必有重兵把守。"
黄巢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符:"三日前,我们'处斩'的刘别驾,其实是去做了说客。"
铜符在火光下泛着青光,上面刻着"忠武"二字——正是宋威麾下精锐的番号。
夜风忽然大作,吹得帐帘猎猎作响,露出远处操练的士兵。
王仙芝盯着那些挥汗如雨的年轻面孔,突然问道:"若败了呢?"
"那便退回沂蒙山。"黄巢指向地图西侧。
"这些年我们在山中藏了足够三年用的粮草。"
黄宁补充道:"都是那些'被处斩'的官吏帮忙筹措的。"
王仙芝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好个'妇人之仁'!"
他抓起酒坛痛饮,酒水打湿了前襟也浑不在意。
"三日后我亲自带兵去万蛇谷。"王仙芝重重放下酒坛。
"但要带上那些'已死'的唐官!"
黄巢与黄宁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意。
"正合我意。"
黄巢从案下取出一套精良的明光铠,"这是给仙芝兄准备的。"
铠甲在火光下熠熠生辉,胸甲上却故意留着几道刀痕。
王仙芝会意大笑:"做戏做全套!"
黄宁忽然压低声音:"还有一事..."
他取出个小木匣,里面整齐码着十几枚蜡丸。
"这是?"
"各州县暗桩的联络方式。"黄宁轻声道,"用的都是被赦官吏的门路。"
王仙芝拿起一枚蜡丸对着灯光细看,隐约可见里面卷着的纸条。
楼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远处军营的篝火渐次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