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用烧红的匕首挖出腐肉时,咬断了三根木棍。
深秋的暴雨给了他们转移的机会。
两人扮作败兵混进溃散的唐军队伍。
在渡过淮河的前夜,朱温掐死了认出黄巢的队正。
尸体沉入河底时,对岸传来熟悉的号角声。
“是…王仙芝旧部…”
黄巢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朱温望着对岸隐约的黄旗,背起虚弱的君主。
河水没过胸口时,他想起十五岁那年的黄河决堤。
同样的冰冷,同样的绝望求生。
对岸伸来的竹竿上缠着褪色的黄巾。
“是尚大哥!”
年轻义军的欢呼惊起飞鸟。
朱温跪在浅滩剧烈咳嗽,吐出带血的河水。
黄巢被抬起时,枯枝般的手指向他。
“这是…我的…大将军…”
朱温在眩晕中看到无数火把聚拢而来。
王仙芝所部残存的七位将领单膝跪地。
“参见主公!”
他们带来的不仅是六千残兵,还有淮南战局的地图。
当夜军议上,朱温指出了地图上的致命错误。
“泗州守将上月已换为高骈心腹。”
他沙哑的声音让众人安静。
黄巢将令箭拍在案上。
“就依朱温之策。”
走出军帐时,秋夜星辰格外明亮。
朱温在河边清洗绷带,水面倒映着消瘦的面容。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当年在冤句,你也是这样救我。”
黄巢将皮裘披在他肩上。
朱温望着对岸唐军连绵的火光。
“末将只恨…杀得不够多。”
黄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上染着黑血。
此时黄宁看到黄巢又吐了鲜血,他便对着黄巢道:“大哥,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
接着他指着河对岸的唐军大营。
“大哥,朱将军,眼下我军疲弊,不可再战。”
“宁弟建议,可以制造疑兵,掩护主力再往南撤退。”
“在下认可黄将军的建议,咱们即刻采取措施,趁着唐军还处在胜利的氛围中,我军即刻到泗州一带休整。”
随后不过一会儿,义军抛弃一些辎重,全军在黄昏下向着泗州方向进发。
泗州的官道上扬起滚滚黄尘。
朱温的先锋部队在落日余晖中疾驰。
“前方十里发现唐军斥候!”
探马的声音让全军骤然收紧阵型。
黄巢在马车中强撑病体掀开车帘:“绕道走芦苇荡。”
泥泞的沼泽地里,义军将士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朱温的战靴陷入淤泥,拔出时带起浑浊的水花。
“点火把!”
黄宁突然按住亲兵的手:“想被唐军当靶子吗?”
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
朱温解下腰间绳索:“所有人抓紧,别掉队。”
子夜时分,芦苇丛中惊起成群水鸟。
“有埋伏!”
箭矢穿透芦苇的簌簌声令人毛骨悚然。
朱温挥刀格开暗箭,将黄巢推倒在泥水里。
“保护主公!”
三十名刀盾手瞬间结成血肉城墙。
沼泽深处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是渔民的蟹灯…”
黄宁擦去脸上泥浆,露出苦笑。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队伍终于走出沼泽。
泗州城墙的轮廓在天际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