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沈一衡已经踏入了城西最老的那片石库门街区。~小¢税·宅~ ¨蕪!错~内!容/
这地界常年不见阳光,纵使晨光初照,弄堂里依旧阴影重重。老墙砖上爬满了藤蔓与铁锈斑斑的雨水印,几只被惊扰的麻雀从窄巷里扑棱飞起,一下子又撞回梦境似的压抑感。
“万年里……”他顺着小贩指的方向,一路拐了三个弯,脚步渐缓。
前方,石库门尽头,一座略显破败却依旧挺拔的宅邸静静伫立,门楣上的“福”字已经褪色发黄,但门口的青石狮子仍旧干净,显然有人定期打理。
木雕飞檐隐在灰瓦之后,门侧挂着一盏没点亮的红灯笼——那是里弄会专属的隐秘标记,代表此户归于他们掌控。
沈一衡走上前,指节在门板上轻叩三下,顿了顿,又敲了两下。
“唔唔唔……来了来了——”门后响起一道干涩的男声,门板吱呀一响,一个穿着斜扣长衫、须发皆白的老头探出头来。
他眯眼打量沈一衡,开口却不慢:
“你是谁?来找谁?”
“方文生。”沈一衡取下帽子,鞠了一躬,声音带着一丝故意放缓的北方口音,“前来拜访方晋平方会长——听说他搜集铜镜,适逢小弟手里有一面古镜,特来求见。,比,奇¢中/雯+蛧, ·已¨发/布*醉.新?蟑,节?”
那老头眼皮一跳,视线从他脸滑向公文包,又落在他腰间别着的那张折纸信封上,似是认出了什么。
“镜呢?”
“在包里。”
“你是写书的?”
“是说书的。”沈一衡故作神秘地笑,“说梦的书,也说八卦。”
那老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退开一步,将门轻轻打开,留下一道只能侧身挤过的缝隙。
沈一衡压低帽檐,身形一晃便入了门。
门在他身后悄然关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哐啷”。
里头是阴沉沉的长廊,墙上悬挂着一面又一面铜镜,那一面面镜子镜面不一而足略微泛黑,宛若一滩静止的湖水——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在各自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倒影,那是看不清面容的瘦长黑影。
“……你觉得方会长,会见你吗?”
那老头在前头带路,声音冷不丁响起,仿佛随口一问。
沈一衡却没急着回答,而是把那张介绍信缓缓抽出,递了上去。
“我觉得,就算不见我,他也会见这封信。”
老头接过信封,看扫了一眼上头的墨迹,动作顿了一下,脚下步伐竟稍稍加快了一些,显然小白给他安排的身份还是有作用的。¨吴`4!看?书! .耕~鑫·嶵¨全^
叩~叩~叩
老头轻轻在一扇门上敲了几下,房内没有人回应,随即轻轻一推。
“方会长现在在主厅会客,你在客厅里面稍等片刻。”
他没有回头,只是在拐角时丢下一句话:“你有十分钟时间,若是方先生不见你,你就得自己想办法走出去。”
“方会长会见我的,十分钟,够我讲一个梦。”
沈一衡扬起笑,迈步踏入客厅。
客厅空荡而幽暗,旧红木家具泛着深褐色光泽,四壁没有一扇窗,唯有天花板上一道覆着半透明玻璃的天井洒下稀薄天光,像梦境中漏下的月光,一点点勾亮室内浮尘。
厅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茶具整齐,壶内尚有余温,一缕白气袅袅上升,又被厅中一阵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香气轻轻打散——是茉莉香。
沈一衡视线扫过四周,落在墙边一排古旧的木架上,铜镜密密摆放,大小不一,风格各异。有的圆润如满月,有的扁长如匕首,有些镶银边、有些裂痕纵横,更有一两面干脆蒙着红布,仿佛不愿被看见。
他慢慢走到架前,站定,目光在镜面上划过。
“这里的镜子……都不是寻常之物吧?”
他自语般说着,手指划过一面略显弯曲的铜镜边沿。那镜子泛着一种淡绿的暗光,像是在水底沉了太久的东西。
——镜中,映出他的倒影,轮廓模糊,面孔却倏地变成了别人的: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衫的男人,嘴角裂开,正低声笑着,男人手中捧着一本被墨迹晕染开的剧本,笑得眼神空洞,像稻草人。
沈一衡眼神一滞,倏地侧身避开视线。
这稻草人明显又来干扰他了,亦或是在影响他的认知?沈一衡并不能确认是哪种情况,他只知道坐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