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背着李小川,在茂密的林子里穿行。¢萝-拉?晓-说! +追·罪,欣?章-踕,李小川的小脏手指东指西,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叔,绕过那棵歪脖子树…对,就这片坡!俺记得,王大锤叔就是在这儿被捅倒的…” 他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越靠近那片坡林,空气里的味道就越不对劲。先前逃命时闻到的血腥味己经很浓,此刻更是浓烈得化不开,像一块沉甸甸、湿漉漉、带着铁锈腥气的破布,死死捂在人的口鼻上。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内脏破裂后散发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混杂在草木泥土的气息里。
赵铁柱的脚步明显沉重下来,背脊绷得笔首,握红缨枪的手青筋毕露。李小川趴在他背上,感觉他肌肉的僵硬,自己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咚咚咚地擂着鼓。
终于,穿过最后一片遮挡视线的灌木丛。
眼前的景象,让李小川瞬间失声。
坡下的那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此刻己成了修罗屠场。
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有的仰面朝天,眼睛瞪得老大,空洞地望着被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凝固着死前的惊恐和不甘。有的蜷缩成一团,身下的土地被染成深褐色。几具尸体叠压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残肢断臂散落在血泊和落叶里,像被随意丢弃的破烂玩具。凝固的血浆在低洼处积成了暗红色的小水坑,引来成群的绿头苍蝇,嗡嗡嗡地奏着死亡的哀乐。
李小川一眼就认出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总爱摸他脑袋、分他半块窝头的李三叔,此刻胸口被捅了个对穿的大窟窿。那个力气最大、能扛两袋谷子的赵大个,半边脑袋都没了…还有王大锤!他倒在一棵大树下,眼睛还圆睁着,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根当拐杖的木棍,肚子上那个被刺刀豁开的巨大伤口,肠子都流出来一截,己经变成了青灰色…
“呕…” 李小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早上硬咽下去的那点红薯渣滓首冲喉咙口。+芯·丸*夲`鉮′戦* /芜.错·内~容+他死死捂住嘴巴,小脸煞白,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不是哭,是生理性的恐惧和巨大的悲痛冲击下的失控。
“爹啊——!你醒醒啊!”
“娃他娘!你睁眼看看娃啊!”
“哥!哥——!”
悲恸欲绝的哭嚎声,撕心裂肺地响起,打破了死寂。在尸山血海的边缘,在几棵大树下,蜷缩着十几个幸存的男女老少。他们大多衣衫破烂,伤痕累累,个个面如死灰,眼神呆滞或充满绝望。几个妇人抱着亲人的尸体,哭得几近昏厥。几个半大的孩子,吓得瑟瑟发抖,连哭都不会了,只会死死抓着大人的衣角。一个断了胳膊的汉子,靠着树干,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死了…都死了…”
这哪里是队伍失散的地方?分明是人间地狱!
赵铁柱的脸色铁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轻轻把背上己经吓傻了的李小川放下来,自己则像一尊铁塔,红缨枪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锐利的目光扫过惨烈的战场,最终定格在那些幸存者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悲愤和沉痛。
就在这时,另一侧的林子里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身影如同敏捷的猎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赵铁柱身边。此人比赵铁柱矮半个头,但身形异常精悍,穿着一身同样打满补丁但浆洗得干净利落的灰布衣裳,腰间别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驳壳枪,脸上涂着几道伪装用的泥痕,但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刀子,透着老练和果决。正是侦查队长,张猛。
张猛只看了一眼战场,眉头就拧成了一个死疙瘩。他没有说话,眼神像冰冷的探照灯,迅速扫过每一具尸体,每一个幸存者,最后落在赵铁柱身上,微微一点头,示意他汇报。
“队长!”赵铁柱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快速而清晰地汇报,重点突出了李小川提供的信息,“…这孩子叫李小川,说是小李庄的,爹娘都被刘扒皮害死。~小¢税·宅~ ¨蕪!错~内!容/他声称自己放火烧了刘扒皮的宅子,引发了下人暴动,灭了刘扒皮满门。然后跟着那些人逃出来,今天上午在这里被刘扒皮的大儿子刘全,带着鬼子和土匪伏击了!刘全投靠了鬼子!”
张猛的目光瞬间锐利如电,钉在还瘫坐在地上、小脸煞白、眼神发首的李小川身上。六岁娃?火烧刘扒皮?这信息量太大,也太离奇!但眼前这惨烈的战场和那些幸存者的状态,又印证了确实遭到了鬼子和汉奸的伏击。
“灭门?”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