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地“嗯”了一声。
他缓缓抬起戴着麂皮手套的右手,轻轻抚过腰间那柄御赐腰刀的刀柄,冰冷的触感透过厚实的手套传来,带来一种奇异的力量感。这柄刀,随他斩将夺旗,见证过无数胜利。今日,不过是再添一个注定臣服的名字——马化龙。他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混合着睥睨与期待的笑意。“驾!”一声短促的轻叱,枣骝马迈开矫健的步伐。十余名亲兵立刻催动战马,蹄声杂沓,簇拥着主帅,踏上了通往金积堡的黄土大道。马蹄扬起的尘土很快被风吹散,留下两行清晰的蹄印,延伸向那片沉默的巨堡。肃州城楼上,一个孤独的身影凭栏而立,寒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刘锦棠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垛口青砖,指甲几乎要崩裂。他眼睁睁看着那支小小的马队,如同投入巨兽之口的蝼蚁,渐渐消失在西北风沙弥漫的地平线上。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马蹄踏在冻得坚硬如铁的黄土地上,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嘚嘚”声。越靠近金积堡,周遭的景象越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死寂。道路两旁,零星散落着一些低矮的土坯房舍,却不见半个人影。柴扉紧闭,窗棂破败,有些房顶甚至已经坍塌,露出黑黢黢的窟窿。没有炊烟,没有鸡鸣犬吠,只有风穿过残垣断壁时发出的呜咽,如同鬼哭。“大帅……”王德彪策马紧贴在刘松山身侧,浓眉紧锁,警惕地扫视着两侧死寂的村落和远处光秃秃的黄土坡,“这地方……静得邪乎。”刘松山端坐马上,面色沉静,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空洞的房舍和荒芜的田野。一丝极淡的疑虑,如同水面下不易察觉的暗流,悄然掠过他刚毅的眼底。这死寂,确实不同寻常。但他随即想到马化龙献上的那堆积如山的粮车——虽然掺了些沙土陈粮,但十万担的数目大致不差。这足以说明对方已到了山穷水尽、不得不低头的地步。这死寂,或许正是其部众慑于天威,龟缩堡内的表现。他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穷途末路,鸟兽散尽,不足为奇。马化龙已是瓮中之鳖,只待本帅前去,亲手将他捉出那龟壳。”他语气中的笃定,像一层无形的铠甲,试图驱散空气中弥漫的那丝寒意。然而,他握缰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指节微微泛白。′<幻@想±-?姬e (?{无?错[内\?%容±¢胯下的枣骝马似乎也感应到主人心绪的微妙变化,不安地打了个响鼻。金积堡那高大厚实的夯土堡墙,在阴沉的天幕下终于清晰地矗立在眼前。堡墙由黄土层层夯筑而成,高达数丈,表面被经年的风沙侵蚀出道道沟壑,显得沧桑而坚固。奇怪的是,堡门洞开,厚重的包铁木门被推到两侧,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城门内外,依然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沙尘在门洞中打着旋儿,发出低沉的呼啸。刘松山勒住马,停在离堡门约二十丈外。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仔细扫过堡墙之上。城垛口后,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影晃动,但距离尚远,加之天色晦暗,看不真切具体情形。“马化龙何在?本帅如约而至!”刘松山提气开声,浑厚的声音在空旷的堡前回荡,带着统帅的威严,试图穿透那片死寂。堡内毫无回应。只有风声呜咽。王德彪和身后的亲兵们本能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身体微微绷紧,战马也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不安地原地踏着步子。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风声。“大帅,情形不对!”王德彪压低了声音,刀疤脸绷得紧紧的,“要不要……”“慌什么!”刘松山低喝一声,打断了他,但自己心头那丝挥之不去的不安却陡然放大。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那股躁动,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死死盯住那洞开的堡门深处。“下马!随本帅入堡!”他翻身下马,动作依旧沉稳有力,落地无声。他解下貂裘大氅,随手丢给一名亲兵,露出里面明黄色的御赐马褂,在阴沉的天光下,那抹明黄显得异常刺目。他手扶腰刀,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幽深的堡门走去。每一步踏在冻土上,都发出沉闷的回响,仿佛踏在紧绷的鼓面上。王德彪等人不敢怠慢,迅速下马,留下两人看守马匹,其余十人紧紧护卫在刘松山身侧,手不离刀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城墙垛口和幽深的门洞,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