啷一声,腰间钢刀如同出洞的毒龙,带着刺骨的寒光和滔天的杀意,瞬间出鞘!
刀光如匹练,直指近在咫尺、脸上笑容瞬间僵死、眼中只剩下惊恐的王百万!“狗贼!拿命来——!”陈庆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刀锋撕裂空气,带着必杀的决绝,眼看就要将王百万那颗肥硕的头颅斩落!“住……手!”一声嘶哑、微弱,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断喝,如同垂死雄狮最后的咆哮,骤然响起!一只冰冷、颤抖却如同铁钳般的手,死死地、用尽全身最后力气,抓住了陈庆持刀的手腕!是周开锡!陈庆那雷霆万钧的一刀,硬生生停在了半空,距离王百万的脖颈不过半尺!冰冷的刀气激得王百万颈后汗毛倒竖,他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一股腥臊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锦袍裤裆,顺着腿流到地上。周开锡佝偻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破旧风箱在拉扯,发出嗬嗬的可怕声响。鲜血,暗红色的、带着浓烈腥气的鲜血,开始不受控制地从他紧抿的嘴角溢出,一滴、两滴……迅速染红了他靛青色的前襟。他死死抓着陈庆的手腕,阻止了那致命的一刀,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因为剧痛和神经毒素的侵蚀而有些涣散,却依旧燃烧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光芒。他不再看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的王百万,而是越过他,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同样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的知州赵汝贤脸上。“赵……赵大人……”周开锡的声音微弱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沫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笑意,“好……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他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更多的鲜血涌出嘴角。他死死盯着赵汝贤那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更加深刻,仿佛在欣赏对方濒死的挣扎。“这……这毒……比刀枪……狠……比炮子……毒……”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血,“算计人心……比杀人……更绝……赵大人……王某……你们……赢了……”话音未落,周开锡的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的抽搐,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死死抓着陈庆手腕的那只手,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滑落。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砍断的巨树,轰然向后倒去!“军门——!!!”陈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孤狼泣血般的悲号!他丢开钢刀,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在周开锡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之前,用双臂死死抱住了他。周开锡躺在陈庆怀里,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脸色灰败如金纸,暗红的血沫不断从口鼻中涌出,染红了陈庆的衣襟。他的眼睛微微睁着,瞳孔已经彻底涣散,却依旧固执地对着上方得月楼那绘着富贵牡丹的彩绘藻井,仿佛在质问这无情的苍天,又像是要将这污浊世间最后的一幕刻入永恒的死寂。暖阁里,炭火依旧烧得通红,发出噼啪的微响。赵汝贤瘫坐在太师椅里,面如死灰,官帽歪斜,汗水浸透了他的里衣,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王百万则像一摊烂泥般软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锦袍下摆湿了一大片,散发着难闻的骚臭。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死了……死了……他死了……真死了……”不知是极度的恐惧还是大仇得报的虚脱。“死了!真死了!”一个心腹管家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了调。“赵大人!王老爷!周开锡……周开锡他……断气了!就在席上!七窍流血,死透了!”这声“死透了”如同丧钟,狠狠敲在赵汝贤心头。他猛地一哆嗦,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如同面条,试了几次都跌坐回去。“好……好……”王百万却像是突然回了魂,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混杂着狂喜和后怕的扭曲表情,声音嘶哑地低吼着。“死了好!死了干净!断我财路者,就该是这个下场!周扒皮!你也有今天!”他状若癫狂,眼中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光芒。“闭嘴!蠢货!”赵汝贤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充满了恐惧。“死了?他是死了!可他是怎么死的?死在你的河豚宴上!死在本官作陪的席面上!死在他刚刚抄没了你私货的时候!你以为左宗棠是吃素的?你以为他麾下那些如狼似虎的湘勇是摆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