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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谈钱不伤感情

家父深知罪孽深重,尤对杨将军之陨殁,痛悔万分!然,刀兵相见,各为其族,死伤难免,此乃天数,亦为劫数。然,天数可转,劫数可消。昔日血仇,家父愿倾河州之力赎罪!所缴获之军械、粮秣、骡马,册中所列,分毫不差,即刻奉还!河州一地,官吏任免,赋税征缴,皆听朝廷号令!回汉百姓,愿从此和睦,永息干戈!”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恳切,“家父更言,陈大帅乃当世名将,虎威赫赫,非寻常可比。与其玉石俱焚,徒增杀孽,不若归顺明主,为朝廷守此西陲门户,亦为万千回汉生灵,求一条活路!此心此意,天地可鉴!若大帅仍有疑虑,家父愿亲缚己身,至杨将军灵前谢罪!”

陈湜的目光在那份详尽的册子上扫过,所列缴还之物数量惊人,几乎涵盖了太平寺之战清军损失的大部,甚至额外列出抚恤杨岳斌家眷的专款。

这手笔,不可谓不“诚”。提及杨岳斌,更显出几分“知罪”的姿态。

他沉吟片刻,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降表。

入手微凉,他展开锦缎,目光如电,飞速扫过那些恳切认罪、表示归顺、尤其对杨岳斌之死表达痛悔的言辞,掠过那长长的缴还清单,最终,落在了降表末尾一行力透纸背、却又刻意写得略小的墨字上。

那行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眼中激起了难以言喻的剧烈涟漪!

他捏着降表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再次发白,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他慢慢卷起降表,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父…倒是有心了。此事体大,非本帅可独断。降表暂留此处,你且在营中住下,不得随意走动。待本帅禀明左帅,自有定夺。”

马七五深深叩首:“谢大帅!静候天音!”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飞传至左宗棠中军。当那份素白降表摊开在左宗棠案头时,他枯坐良久,烛火在他深陷的眼窝里跳动,映照出复杂难明的神色。

愤怒、疑虑、算计、疲惫,还有对杨岳斌阵亡的深切痛惜。

他一遍遍扫过马占鳌对杨岳斌之死的“痛悔”之词,也一遍遍凝视着那行关乎信仰的小字。

最终,他提笔,饱蘸浓墨,在陈湜呈报的文书上,只批了四个力透纸背、杀伐之气隐现的大字:

“准降。亲审!”

数日后,河州城外十里,一处临时清扫出的平坦河滩。

没有高筑的受降台,只有简单的几顶大帐。气氛肃杀到了极点。左宗棠的帅帐居中,帐门大开。

帐外,陈湜所部精锐盔明甲亮,雁翅排开,刀枪林立,在秋阳下反射出刺骨的寒光。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数十骑簇拥着一人,缓缓行来。为首者,正是马占鳌!

他未着甲胄,仅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袍,头缠白巾(戴斯塔尔),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超然。

他身后数名亲随,也皆作寻常回民装扮,赤手空拳。

行至清军阵列前百步,马占鳌勒住马,独自下马,解下腰间象征身份的佩刀,双手捧起,又脱下外袍,只着素白内衫,以示负荆请罪之意。

他稳步走向帅帐,步履沉稳,在无数道饱含仇恨、猜忌、审视的目光中,走到帐前十步处,撩袍,双膝跪倒尘埃,以额触地,朗声道:

“罪回马占鳌,叩见钦差大臣左大帅!抗拒天威,致令杨岳斌将军罹难,罪该万死!今率阖族归诚,生死荣辱,但凭大帅发落!”

帅帐内,左宗棠端坐如山,透过敞开的帐门,冷冷地看着跪在尘埃中的那个身影。

就是这个男人,让他的南路军几乎全军覆没,折损了他倚重的大将。

帐内一片死寂,唯有沉重的呼吸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许久。左宗棠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到帐外每一个角落:

“马占鳌,你可知罪?”

“罪民知罪!万死难辞!”马占鳌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听不出恐惧。

“太平寺下,我数千将士英魂,杨岳斌将军之血,如何告慰?”左宗棠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直刺马占鳌。

马占鳌深深伏地:“

债难偿!罪民愿倾所有,加倍抚恤阵亡将士及杨将军家眷!缴还军械粮秣,只多不少!更愿率河州回众,为朝廷永守西陲,肝脑涂地,以赎前愆!若大帅仍难消雷霆之怒,罪民一身在此,愿引颈就戮,只求大帅…开恩于河州万千无辜妇孺!”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种沉重的悲怆。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左宗棠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将马占鳌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是真心?是伪饰?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马占鳌身后那几名同样跪伏的亲随:“他们,是何人?”

马占鳌抬起头:“回大帅,此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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