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叼着牙刷站在宿舍镜子前,牙膏沫顺着下巴往下淌。~比-奇.中/蚊·惘. ′无!错¨内,容·镜子里的小李正拿着把木梳,慢条斯理地梳着乱糟糟的头发。
"你什么时候买的梳子?"周岩含糊不清地问。镜中倒影突然扭曲了一下,小李的脖子像折断的树枝般向后仰去,整张脸倒转着从下往上盯着他。周岩手一抖,塑料杯"咣当"掉在洗手池里。
"上周网购的。"小李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要试试吗?"他举起木梳,梳齿间缠着几缕带血的黑发。周岩倒退两步撞在门框上,后腰传来尖锐的疼痛。
这是小李坠楼后的第七天。
七天前他们还坐在宿舍里听周岩讲梦。西张铁架床中间摆着张瘸腿方桌,泡面桶里插着半截蜡烛。"我梦见教学楼的台阶变成舌头,"周岩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每走一步都会黏住鞋底,天花板往下滴口水......"
"得了吧岩哥,"对床的王浩往嘴里塞了把薯片,"你这月都编了八个噩梦了。"上铺传来翻书声,戴着眼镜的陈宇突然插话:"《酉阳杂俎》里说,常言梦者易招梦魇。"
周岩刚要反驳,靠窗的小李突然从被窝里探出头。月光正好打在他脸上,惨白的面皮下泛着青灰。"接着说啊,"小李的声音像生锈的铰链,"后来呢?"
那天半夜周岩被尿憋醒,看见小李的床铺在月光下隆起诡异的弧度。卫生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他蹑手蹑脚凑近,从门缝里看见小李背对镜子机械地梳头。木梳刮过头皮的声音让他想起指甲抓黑板,梳齿间不断有黑发飘落,可小李的头发明明才到耳际。
第二天早课铃响时,整栋楼都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响。周岩冲到阳台时,看见小李面朝下趴在水泥地上,后脑勺洇开一滩黑红的血。_比!奇*中?雯^枉* _耕?新·蕞?哙/但十分钟后校医赶来时,小李却自己爬了起来,后颈只有道浅浅的擦伤。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爱熬夜。"校医收起听诊器时,周岩看见小李的后颈伤口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等他再定睛看时,只看到渗血的纱布。
当天夜里周岩又做了那个梦。这次他站在解剖室门口,福尔马林的味道混着腐臭往鼻子里钻。推开门看见小李背对他站在操作台前,白大褂下露出半截校服——正是二十年前的老式款。
"别过来。"小李的声音带着重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操作台上躺着的尸体突然坐起来,腐烂的脸正是周岩自己。他尖叫着惊醒,发现睡衣被冷汗浸得透湿。
晨光透过脏兮兮的窗帘,周岩发现小李床上空无一人。床板缝隙里卡着半截木梳,梳齿间缠着几根花白头发——这绝不属于二十岁的小李。
"你听说过后山旧楼的事吗?"校工张伯突然拦住去食堂的周岩。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在树荫下忽明忽暗,"九八年有个女生总说梦见穿红嫁衣的女人,后来..."他浑浊的眼球转向教学楼,"有人在女厕所隔间找到她时,整张脸皮都被自己撕下来了。"
周岩在图书馆翻到泛黄的校报,1998年4月17日的头版照片让他浑身发冷。黑白照片里,穿着老式校服的女生仰面躺在血泊中,扭曲的手指还插在自己空洞的眼眶里——而她的表情,和小李梳头时一模一样。
当晚周岩借口感冒早早躺下。月光移过窗棂时,他听见铁架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小李的床铺在黑暗中隆起又塌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子下蠕动。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借着微光看见无数黑发正从床板缝隙里涌出。_删′8*墈+书~罔¢ ,免~费·越\读¨
第二天全班都在传小李退学的消息。周岩蹲在小李床前,发现床底的水泥地上有暗红色污渍。他用晾衣杆够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带血的木梳、半块破碎的梳妆镜,还有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校服——左胸位置绣着"98级临床医学林小婉"。
"这是借尸还魂。"张伯捏着桃木钉的手在发抖,"梦鬼要凑满七七西十九个替身才能入轮回。"老人突然死死抓住周岩手腕,"你昨晚是不是又做梦了?"
周岩这才想起清晨那个短暂的梦境。他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黑板上用血写着"47"。穿着红嫁衣的女人背对他梳头,木梳刮过头皮的"沙沙"声越来越急。就在他转身要跑时,女人突然把脖子扭了180度——那是小李青灰的脸。
子夜时分,周岩握紧桃木钉躲进宿舍厕所。月光把窗格印在地上,像张巨大的蜘蛛网。当镜面泛起涟漪时,他看见小李穿着红嫁衣从镜中爬出,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