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一股子霉味涌出来,窗纸破了好几个洞,风灌进来,把墙角的蜘蛛网吹得首晃。
"主母说您在庵堂住惯了清净,这屋子最是合适。"王妈妈摸着金镶玉的护甲,嘴角挂着笑,"被褥明儿让人送过来,今儿先将就......"
"这屋子好得很!"苏若苕踮脚推开西窗,夕阳正好晒在土炕上,"朝西的屋子,夕阳照床,正好晒被子,省得生虫。"她转身拉住王妈妈的手,"就是有个不情之请——我在佛堂管了三年账,老夫人从前总夸我算盘打得响。
您替我回老夫人一声,说我想把佛堂的旧账整理整理,权当给老祖宗尽孝。"
王妈妈的手被她攥得发疼,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
她抽回手,把字条往桌上一丢:"知道了,老奴这就去回。"
等王妈妈的脚步声走远,小翠把樟木箱往炕上一扔:"姑娘,这屋子连个暖炉都没有,夜里要冻成冰砣子的!"
"冻不着。"苏若苕摸出缝衣针,把绣金香囊仔细缝进衣襟最里层——那是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极了她三岁时抓着母亲的手学刺绣。
她打开樟木箱,旧经卷底下压着几本账册。
翻开第一本,墨迹己经发脆,第二页突然掉出张纸片——是三年前的香火钱记录,本该是"陈记布庄捐银二十两",却被涂改成了"陈记布庄捐银二两"。
苏若苕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摩挲。
母亲当年是商户之女,陈记布庄正是母亲陪嫁产业的东家......
夜里起了风,窗纸被吹得"哗啦"响。
苏若苕就着月光翻账册,忽听窗外有响动。
她抬头望去,竹影在窗纸上摇晃,隐约能看见个人影,立了片刻便悄悄走了。
她合上册子,把写好的信压在账册底下。
信里只写了两句话:"孙女儿若苕见过老夫人,佛堂旧账整理过半,明日午后送至慈安院,望老祖宗拨冗一见。"
风卷着桂花香钻进窗来,苏若苕望着窗外的月亮,轻声道:"既然你们不愿给我一个家,那我就自己挣一个。"
墙角的蜘蛛又开始结网,丝缕在月光里闪着银亮的光,像极了她心里慢慢织就的网——网住苏府的秘密,网住属于她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