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苏若苕踩着晨露进了前院。.咸′鱼~看?书+ *首\发¨
大丫抱着个蓝布包袱跟在后边,包袱角露出半截竹纸卷,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见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柱状图——那是苏若苕熬了半宿画的《苏府收支总览图》,说是图,倒不如说是她用管庵堂账的法子,把田租、脂粉钱、年节赏银全画成了高矮不一的柱子,还在旁边用小楷标着“去年米价涨三成,佃户交租减两成”“主母院子每月香粉钱比老夫人多五钱”之类的批注。
“姑娘,这图要是给老爷瞧了……”大丫小声嘀咕,“主母昨儿还说您总爱摆弄算盘,没个闺秀样儿。”
苏若苕把纸卷往怀里拢了拢,发间的桃木簪子晃了晃:“昨儿老夫人还说我像她当年管庄子时的做派呢。”她踮脚看了眼书房的朱漆门,见门帘无风自动,知道父亲起得早,“再说了,我又不是要跟谁比针线,我是要让爹知道——”她指尖轻轻敲了敲纸卷,“他的嫡女,能算清宅斗的账,也能算清苏家的账。”
话音刚落,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文昭端着茶盏出来,青衫下摆沾了点墨渍,见是女儿,先是一怔,随即咳了两声:“阿苕?这会子天还凉,你怎的起这么早?”
苏若苕把蓝布包袱往桌上一放,竹纸卷“唰”地展开,震得茶盏里的水晃出半滴:“爹,您瞧这个!”
苏文昭凑近一瞧,险些被图上歪歪扭扭的红圈绿点晃了眼。
左边一列画着瘦巴巴的柱子,标着“前年田租”;右边一列圆滚滚的,写着“今年春收”;中间还用箭头连着,写着“因整顿田庄,退了偷懒的周管事,换了会算细账的王老三,多收租米三十石”。
“这……”苏文昭捏着茶盏的手顿住,“你这是……”
“这是苏府近两年的收支对比图!”苏若苕搬了个杌子坐下,手指点着图上画得像胖娃娃似的“盈余”二字,“您看,前年冬天给老夫人做寿,支了八十两;今年没办大宴,只请了戏班,才花了五十两——省下来的三十两,加上田庄多收的租子,还有库房里压了三年的绸缎卖出去的银子,统共能凑出一百二十两!”
她越说眼睛越亮,像只发现了蜜罐的小雀儿:“这钱要是置铺子,城南的绣坊正盘呢,听说年利能有两成;要是给堂兄们科考,三场下来也够盘缠笔墨——爹,您不是总说苏家门第要靠子孙争气么?这钱,能让争气的子孙走得更稳当些。??优1±.品:&×小?×说<@?网×= $=?更?}\新?-.最+,全·?;”
苏文昭的茶盏“当”地搁在桌上。
他盯着图上用红笔圈出的“盈余”,喉结动了动:“你……你怎的算出这些?”
“昨儿翻了库房的旧账本子呀。”苏若苕托着腮笑,“您忘了?我在庵堂管了五年账,师父总说‘算不清香油钱的小尼姑,当不了好主持’。”她伸手戳了戳图上标着“主母院子脂粉钱”的柱子,“再说了,有些账,明面儿上是体面,暗地里可都是窟窿——就像这香粉钱,老夫人用的是苏州贡粉,一两二钱;主母用的是扬州香粉,倒要一两五钱……”
“咳咳!”苏文昭突然重重咳嗽,耳尖泛起薄红。
他低头翻着图角的批注,见女儿连厨房买冬瓜是论斤还是论个都记了,忽然想起林氏当年管内宅时,也是这样拿个小本儿,把柴米油盐都算得明明白白。
“阿苕……”他声音发闷,“你娘要是知道你这样……”
“她准得说‘阿苕比我会算’!”苏若苕抢着说完,见父亲眼尾发红,忙把图卷起来塞回蓝布包袱,“爹您先收着,等晌午我再跟您细算——哎呀,主母院里的小桃儿来了!”
话音未落,穿青衫的小丫鬟己掀帘进来,福了福身:“回老爷,主母请各位姨娘去她院里用早茶,说要商量二姑娘及笄的头面呢。~o÷完?/本e神Dt?站|μ? ÷}更~§?新,|!最??_全ˉ÷”
苏文昭应了声“知道”,小桃儿却没走,眼尾往苏若苕那边扫了扫,又补了句:“主母还说,苏小姐要是得空,也请过去坐坐。”
苏若苕捏着包袱角的手紧了紧。
她自然知道王氏的“坐坐”是什么意思——前儿她在老夫人院里说漏嘴,说庶妹苏若芙的“才女”诗是找清客代笔的,王氏这会子怕是要借及笄的由头,再把“嫡女该让着庶妹”的戏码唱一遍。
“不了。”她笑着摇头,“我还要跟爹说铺子的事呢。”
小桃儿应了声,退出去时裙角带起风,把桌上的茶盏吹得晃了晃。
苏文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