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西厢房的妆匣“咔嗒”合上时,王氏的指甲在檀木上掐出道白印子。.5?d/s,c*w¢.?c?o′m?
春桃刚退下,她望着铜镜里被金簪划乱的鬓角,忽然抓起妆台上的翡翠镯子砸向妆凳——那是昨日若菱说“母亲戴这颜色衬得年轻”时,她特意戴上的。
“去把二姑娘和刘姨娘叫来。”她扯过帕子擦手,帕子角沾了胭脂,红得像要渗出血,“就说老爷身子不爽利,咱们做内宅的,总该替他分一分心。”
西跨院的海棠落了一地,苏若菱踩着花瓣跑来时,绣鞋尖沾了泥。
她进门就绞着帕子:“母亲,方才我房里的绣绷不见了,张妈说像是被人……”
“闭嘴!”王氏抄起茶盏抿了口,又嫌苦似的“呸”地吐在帕子里,“你那点针线活计能值几个钱?当务之急是侯府的帖子。”她抬眼扫过跟进来的刘姨娘,那女人正捻着串沉香念珠,见她看过来,立刻垂下眼念道:“夫人说得是,女儿家总该帮衬兄长才是。”
王氏的嘴角抽了抽——这刘姨娘从前是老太太房里的粗使丫鬟,偏生学了半吊子佛经,开口闭口都是“帮衬”“贤德”,倒像她才是苏府的主母。
可眼下能用的,也只有这张老脸了。
“走。”她扶着春桃的手起身,珠钗在鬓边叮当作响,“去前院给老爷宽宽心。_优¢品¢小?说?网¢ .无~错¢内-容`”
前院正厅里,苏文昭正对着案头的海棠发怔。
那支花昨日还带着露珠,如今瓣尖都蔫了,倒像他这些年夹在妻女之间的心思——想护着阿苕,又怕寒了王氏的心;想查林氏的旧案,又怕掀开盖子后,苏府再无宁日。
“老爷。”王氏的声音甜得发腻,他抬头便见她扶着若菱,身后跟着念佛经的刘姨娘,“您瞧这孩子,眼睛都哭肿了。”
苏若菱立刻抽抽搭搭起来:“父亲,昨日妹妹说要应侯府的帖子,可女儿听门房说,街上都在传……传苏家嫡女高攀侯府,倒显得咱们没见过世面似的。”
刘姨娘适时插话:“老话说得好,嫁女要看门户相当。侯府那样的高门,咱们苏府……”她捻着念珠叹口气,“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说攀附呢。”
苏文昭的手指在案上叩了叩。
他想起阿苕摊开的账册,想起字条上“莫让阿苕活成我这样”的模糊字迹,又想起王氏昨夜在枕边说“若菱要是给侯府做侧室……”,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去把阿苕叫来。”他扯了扯领口,“我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小丫鬟的尖嗓子:“绿竹姐姐,老夫人房里的茶凉了三盏,您这是要……”
“回老爷。?2`8_l\u`._n`e′t¢”绿竹捧着个描金托盘跨进门槛,托盘上盖着块枣红缎子,“老夫人说,堂前的茶凉了三盏,该换人续了。”她掀开缎子,露出个青瓷茶罐,“还说老爷若得空,不妨去松鹤堂坐坐。”
苏文昭的后颈突然冒起凉意。
松鹤堂是老夫人的正堂,上回他被唤去还是十年前,王氏刚进门时把林氏的陪嫁匣子摔了,老夫人捏着佛珠坐了整宿,最后只说了句“苏府的脸,是要自己挣的”。
他跟着绿竹走到松鹤堂时,老夫人正坐在楠木圈椅上,膝头搭着条墨绿锦被。
她身后的紫檀架上供着尊观音像,正是当年林氏在观音庵求的那尊。
“坐。”老夫人指了指下首的酸枝木凳,声音像敲在青石板上,“你可知我为何留着这茶?”
苏文昭喉咙发紧:“母亲教训。”
老夫人从袖中摸出个褪色的绣囊。
那绣囊的金线都磨得发暗了,却还能看出上面绣着并蒂莲——正是林氏的绣工。
“当年我坠了马,是阿苕她娘背着我翻了三座山找大夫。”她摩挲着绣囊,“她把我救回来时,怀里还揣着这个,说‘老夫人,这是苏府的东西,该物归原主’。”
她打开绣囊,取出块羊脂玉佩。
玉佩上刻着“苏门”二字,正是苏府祖传的信物,当年他娶林氏时,老夫人说“商户之女配不上”,到底没给。
“你说顾忌名声。”老夫人的目光像刀,“那你可知,她死的那天,床头还放着这个绣囊?你可知,她咽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让阿苕活成我这样’?”
苏文昭的手死死抠住凳沿。
他想起林氏临终前的模样,苍白得像张纸,偏生还笑着说“老爷,这药不苦”;想起阿苕把账册摊在他面前时,眼里的光跟林氏当年在庵堂捧药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