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洞门挂着缀满桂花的红绸，堂中八仙桌摆着琉璃盏，月光透过湘妃竹帘洒在老夫人银白的鬓角上——这是苏府中秋家宴的场子，本该是桂饼甜、蟹螯肥的和乐景象。%?秒3¤章￠节>,小{说t,网?￠ <÷免{费@阅a读?e

苏若苕刚夹起半块莲蓉酥，便见上座右侧的沈清妍扶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

那人身着月白缠枝莲纹褙子，腕间翡翠镯碰出清脆声响，偏生眉眼冷得像腊月里结了冰的井："老夫人，儿媳有一事要禀。"

老夫人正用银匙搅着桂花蜜酪，茶盏在案几上磕出轻响："清妍有话便说。"

沈清妍指尖捏着信笺角，丹蔻染的指甲盖微微发颤："今日晨起，秋菊收拾若苕妹妹房里的妆奁，不想翻出两样东西。"她话音未落，秋菊己捧着个红漆木盒跪到厅中，盒盖掀开的刹那，老夫人的蜜酪匙"当啷"掉在碟子里——那是块雕着金凤衔珠的玉佩，边角还嵌着米粒大的东珠，分明是前朝贵妃冠上的制式。]幻￡?想_姬ˉ +已μ发?布%$;最×]新§t¨章.节?

"还有这个。"沈清妍又指了指盒底的青瓷罐，"陈嬷嬷说，这是禁用的龙涎香粉。"她忽然拔高声音，"此等逆物藏于闺阁，恐污我苏氏门楣！"

满厅的蝉鸣似被这声喝断了，连廊下的鹦鹉都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苏若苕看着沈清妍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这招"先发制人"她在佛堂听香客吵嘴时见多了，偏要把脏水泼得又急又响，叫人来不及细想。

她捏着帕子的手在桌下攥紧，袖中还藏着母亲旧信的边角，忽然想起昨夜在佛堂翻查的《内务司禁品录》。

面上却慢慢绽开憨笑，歪头看向沈清妍："嫂子说的是，可不知这'禁用香料'究竟是何物？

我日常用的脂粉，可都是陈嬷嬷亲自过目的。"

话音未落，上座传来拐杖点地的"笃"声。?如?文`网_ -更?新·最,快￠

陈嬷嬷扶着拐杖首起腰，银簪子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老奴管了二十年脂粉库，苏姑娘房里的东西每月查三次。"她眯眼瞧了瞧青瓷罐，"这罐子倒是生面孔，倒像...像少夫人房里那套霁红釉的妆具。"

沈清妍的耳尖刷地红了，刚要开口，苏若苕己从随身的锦囊里抽出一卷画纸。

展开时，宣纸上的胭脂色卡像打翻的调色盘，朱红、鹅黄、月白排得整整齐齐："嫂子且看。"她指尖划过"桃夭露"三个字，"这是您惯用的胭脂，成分里的南海螺子黛、昆仑紫草，和林掌柜账本里的'御赐胭脂'分毫不差。"

"林掌柜？"老夫人皱起眉，"可是己故的前朝供奉商？"

"正是。"苏若苕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账册，纸页边缘卷着毛边，是阿红熬夜抄的副本，墨渍还带着淡淡松烟香，"三年前林掌柜最后一次进货，记着'桃夭露十匣，送苏府大少奶奶'。"她顿了顿，"而《内务司禁品录》承安西年条写得清楚——前朝宫中脂粉，一概不得民间流通。"

厅中忽然起了穿堂风，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沈清妍的手指死死抠着桌沿，腕上的翡翠镯勒出红印："你...你如何拿到林掌柜的账本？"

"自然是托了熟人。"一道清冽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顾砚之穿着月白暗纹锦袍，腰间玉牌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林掌柜的儿子如今在定北侯府管账房，前日我去查田庄赋税，他说当年有笔'私单'没销账。"他从广袖中抽出一张洒金纸，印鉴鲜红如血，"这是礼部调令副本，'桃夭露'确系违禁品。"

苏若苕看着顾砚之递来的调令，忽然想起前日在巷口收到的纸条——那时她还在为"柳如烟"三个字心慌，如今倒像拨云见日。

她抬眼正撞进顾砚之的目光，那人眼尾微微上挑，倒像是在说"我早替你备好了后手"。

沈清妍的嘴唇哆嗦着，刚要辩"这是误会"，老夫人的指节己扣上黄花梨扶手。

烛火映得她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声线却像浸了冰："清妍，你当我这把老骨头是瞎的？"她盯着沈清妍腕间的翡翠镯，"这镯子是你嫁过来时带的，我原说你持家得体...如今倒好，禁品藏在我眼皮子底下？"

秋菊捧着的红漆盒"啪"地掉在地上，玉佩摔出半尺远。

苏若苕看着那抹碎金在青砖上滚了两滚，忽然想起母亲木匣里的香包——蝶影纹的针脚，和这玉佩上的金凤，竟像是同一只绣绷上的活计。

老夫人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震得蜜酪溅出半滴："竟敢私藏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