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苕捏着那封还带着体温的密信,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_¥.3/?8?{看+书!°网_ °-o首^£发.$*
窗外御史台的灯笼影子在窗纸上晃,像团烧不尽的鬼火。
她盯着信尾"重点查苏府嫡女苏若苕"几个字,忽然想起十二岁在观音庵替香客解签时——那老妇攥着下下签首掉泪,她说"签文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倒要应在自己身上了。
"小翠。"她转身时裙角扫过案几,茶盏"当啷"一声撞在砚台边,"去把东次间那只红绸包的樟木箱搬来。"
小翠正捧着茶盘发怔,茶盏里的残茶泼湿了半幅裙角:"姑娘,那是...是夫人留下的妆匣?"
"正是。"苏若苕指尖敲了敲妆匣上斑驳的螺钿花纹,"把里头那本《女戒》和去年中秋顾世子送的蜜饯匣子拿出来,剩下的...塞进佛堂供桌下的暗格里。"她忽然弯腰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个油纸包,"这包桂花糖霜饼子也带着,莫叫老鼠啃了——咱们得让来查的人觉得,我手忙脚乱藏的是这些。"
小翠眼睛倏地亮了:"姑娘是要做戏?"
"可不就是做戏。"苏若苕扯下鬓边珠花别在小翠发间,"你等会把《女戒》往床底下塞一半,蜜饯匣子藏在衣柜最上面那层,要露出半块黄缎子——越乱越好,像真急了眼似的。"她顿了顿,又从妆匣里翻出封旧信,"这封顾世子去年写的诗稿也扔在地上,墨迹未干的样子,就说我正看信时听说御史台要来,慌得连信都掉了。"
小翠捧着樟木箱往外走时,发间珠花歪到耳后,活像只炸毛的麻雀:"姑娘放心,奴婢定把屋子搅和得像被野猫翻了食盒!"
苏若苕望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往老夫人院子去。°比?^)奇?中μ文±网!
月光落在青石板上,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袖中半块玉坠硌得手腕生疼——那是母亲临终塞给她的,刻着个"承"字,这些年她总当是"承欢膝下"的意思,如今倒像块烧红的炭。
老夫人屋里还亮着灯。
苏若苕掀帘进去时,正见老夫人握着那柄翡翠烟杆,烟锅里的火星子明灭,照得她眼角皱纹像道深沟:"苕苕,你母亲当年...原是前朝长公主身边的司膳女官。"
"祖母。"苏若苕跪在软榻前,握住老夫人冰凉的手,"我要您明日见了御史台的人,就说母亲是'柳如烟,己故前朝宫人'。"她从袖中摸出本簇新的族谱,"我照着府里旧谱描了份,您看这墨迹,像放了十年的样子不?"
老夫人的手猛地一颤,翡翠烟杆"啪"地掉在锦褥上:"苕苕,你这是要..."
"要让他们觉得,母亲的身份早摊在明面上了。"苏若苕把族谱塞进老夫人怀里,"他们查遗孤,最怕的是暗线。
咱们把线头子主动递过去,再缠上团乱麻——就像那年庶妹说我偷她的玉镯子,我偏把镯子戴在脚腕上招摇,她倒不敢认了。"
老夫人突然笑了,笑得眼角泪花都出来:"你这孩子,打小在庵堂里看人家烧香拜佛,倒把人心参得透透的。"她抚着族谱上"柳如烟"三个字,"当年我总怕你被后宅腌臜气熏着,如今倒亏得你在庵堂里学的本事。*兰,兰¢文?学¢ ′更_新?最+快·"
前院突然传来铜锣开道声,"镗——"的一声震得窗纸簌簌落灰。
苏若苕扶老夫人起身时,正见顾砚之掀帘进来,月白锦袍上沾着星点泥渍,腰间软剑的珊瑚穗子还滴着水:"御史台的人到了,乘的是青呢小轿,随从里有个穿皂衣的,腰牌是监察御史的。"
"来得倒快。"苏若苕理了理老夫人的鬓发,"祖母,您且坐着,我去前院迎一迎——您记得咱们说的话。"
老夫人攥住她的手腕:"苕苕,若真查出来..."
"查不出来的。"苏若苕眨眨眼,"您忘了那年我用腌菜坛子骗庶妹说里头埋着金叶子?
她挖了三天三夜,最后不也只翻出半坛酸黄瓜?"
顾砚之跟着她往外走,走到穿堂时突然拽住她的衣袖。
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底下裹着玄铁的软剑鞘:"我让人往礼部递了帖子,说侯府要查'前朝余党'在京都的田产。"他声音低得像耳语,"你越藏着,他们越要扒;我把水搅浑了,他们倒分不清哪是鱼哪是藻。"
苏若苕抬头看他,月光正落在他眉骨上,把那道浅疤照得发亮——那是七岁在庵堂替她挡野狗时留下的。
她突然笑出声:"顾世子这是要当搅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