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潮气裹着霉味往鼻腔里钻,阿三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坐起来时,草席发出刺啦声响。¨x*s\c_m?s_w·.?c^o·m+
昨夜被丝网捆得血脉不畅,此刻胳膊上还留着红痕,像条狰狞的蜈蚣爬过。
他抬头望向那方天窗,晨光正从瓦缝里漏下来,在青石板上割出一道白亮亮的线。
"醒了?"
冷冽的声音像冰碴子砸下来。
阿三浑身一震,抬头便见顾砚之立在铁栏外,月白锦袍在阴暗中泛着冷光,身侧的苏若苕抱着个蓝布包裹,发间的珍珠坠子随着动作轻晃,倒像是来探病的小娘子。
"世子妃。"阿三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他原想着咬碎牙也不吐半个字——可当顾砚之展开那卷洒金笺时,后槽牙"咔"地咬偏了。
"这是你上月十五递到慎思堂的密信。"顾砚之指尖敲了敲信笺上的朱砂印,"你说要'探苏氏虚实',你上司回的却是'逼退婚事'。"他忽然把信笺抖开,"认得这字迹么?"
阿三的瞳孔骤然收缩。
信尾那行瘦金体他再熟悉不过——那是首属上司周统领的笔迹,连末尾那个刻意描粗的"退"字,都和他案头批注军报时的习惯分毫不差。
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他突然想起昨夜被拖走时,顾砚之那句"彻查",原来不是吓唬人。·5′2\0?k_s-w?._c!o.m^
"属...属下所做一切皆受命于人。"阿三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幕后之人身份尊贵,若非手握兵权者,调不动我们暗卫营的人。"他偷眼去看顾砚之,见对方眉峰微蹙,心里更慌了,"真的!
周统领说这是为了侯府...不,为了世子您的前程!"
"前程?"苏若苕突然轻笑一声。
她解开蓝布包裹,里面是个青瓷茶盏,"我昨日在角门捡的,茶渍里泡着半枚虎符拓印。"她托起茶盏对着光,釉面下隐约显出"定北"二字,"原来有人怕我这个商户之女的媳妇,坏了侯府与军方的联姻。"
顾砚之伸手替她拢了拢被穿堂风吹乱的鬓角:"阿苕猜得不错。"他转身时眼里寒光一闪,"去把周统领的月俸册子拿来。"
阿三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突然想起前日在角门遇见苏若苕的情景——那小娘子蹲在石榴树下逗猫,偏生让他碰掉了怀里的账本。
当时他只当是个憨姑娘,如今才惊觉那些散落的账页里,"前朝旧臣""联络图"几个字,怕都是她故意漏出来的饵。
"走了。"苏若苕拽了拽顾砚之的衣袖,"我还得去栖云阁查账呢。"她经过铁栏时顿了顿,歪头冲阿三笑,"你且安心住着,等周统领来捞你时,我让厨房给你们备碗醒酒汤——毕竟往后,你们酒局上要聊的知心话,可多着呢。.8^4\k/a·n¨s·h`u\.`c/o*m_"
地牢铁门在身后"哐当"合上时,阿三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这才惊觉那小娘子方才的笑里,哪有半分憨态?
倒像极了观音庵里那尊眯眼的欢喜佛,看着慈悲,底下的蒲团可都是拿人心做的。
顾砚之送苏若苕回栖云阁时,晨雾刚散。
青石板路上还沾着露水,苏若苕的绣鞋尖沾了点泥,她也不在意,忽然停在月洞门前:"你说老赵昨日为何在屏风后做记号?"
"他手艺好,侯府修缮都经他手。"顾砚之垂眸替她擦去鞋尖的泥,"前日我让他查角门墙缝,他或许被人收买了。"
"收买?"苏若苕指尖绕着帕子角打转,"可他若真是眼线,昨日见我推账册时,该急着通风报信才是。"她抬眼望他,眼底闪着狡黠的光,"不如让他继续当眼线——你说,要是他发现我在造一间连他都找不到的密室,会怎么报信?"
顾砚之低笑一声,伸手揉乱她的发:"小戏精又在算计人。"
午后的栖云阁飘着檀香。
老赵蹲在地上量青砖,额头沁着细汗,面前摊着苏若苕画的图纸——那密室入口藏在妆台第三层抽屉的暗簧里,机关要转三圈半才能开,连他这个老匠人看了都首咂舌。
"赵叔,这暗格要能藏得下二十本账册。"苏若苕托着下巴看他,"还要留个透气的小孔,不然夏天东西要霉的。"
老赵手一抖,墨斗线"啪"地弹在地上:"姑娘这密室...比侯府金库还严实。"
"那是自然。"苏若苕掰着手指头数,"要防贼偷,要防火烧,还要防...嗯,防有人半夜来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