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炉子……”
整个怨气空间因白骨塔的崩溃和核心阵眼的暂时沉匿而剧烈震荡,浓稠的黑雾开始变得稀薄、紊乱。
陈观棋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陈观棋在剧烈的咳嗽中醒来。喉咙里满是血腥味,胸口和肋骨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发现自己躺在义庄熟悉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薄被。窗外天色昏暗,不知是黄昏还是黎明。
“观棋!你醒了!”秋生布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床边,满是惊喜和疲惫。他脸上多了几道血痕,身上的衣服也破损了好几处。
“师父……文才……”陈观棋声音沙哑干涩。
“师父在隔壁,伤得很重,但性命无碍,还在昏迷。文才……”秋生眼神一黯,“妖气拔除后,阴煞也被那场爆炸震散了大半,命保住了,但身体亏空太大,元气大伤,还在昏睡,恐怕……要调养很久。”
陈观棋松了口气,随即心又提了起来:“祖坟那边……”
“炸了!白骨塔炸了!怨气散了大半!”秋生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我和镇上的青壮听到动静,等外面那些鬼东西(指残余的尸变士兵和零星怨灵)消停了才敢过去,只看到一片狼藉的大坑,还有昏迷的你和师父!我们把你们背了回来。那地方……邪性得很,没人敢多待。”
陈观棋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伤口,疼得倒吸冷气。秋生连忙扶住他。
“炉子……丹炉呢?”陈观棋急切地问,他最后的记忆是丹炉脱手飞出。
“在这!”秋生连忙从床底下拖出那个古朴的青铜丹炉,小心翼翼地放在床边,“你昏迷了还死死抱着它,掰都掰不开!我们只好连着你一起抬回来了。”
陈观棋看着丹炉,入手冰凉沉重。炉壁上的饕餮兽面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内敛,但仔细看去,那纹路深处,一丝极其细微、妖异如血的红线,正沿着古老的纹路悄然蔓延,如同寄生在巨树上的毒藤,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鼎腹内,星屑幽光依旧流转,却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暗红。
血棺凶胎的烙印!它在最后关头,不仅抵抗了吞噬,反而将一丝更本源的血煞诅咒,反向侵染了丹炉!
陈观棋的心沉了下去。这丹炉,还是他纯粹的助力吗?
就在这时,义庄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枪械碰撞的金属声。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张振远张团长的部队!奉命搜查妖邪!速速开门!”一个粗犷严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张振远?!他怎么来了?而且时机如此“恰好”!
秋生脸色一变,看向陈观棋。陈观棋忍着痛,示意秋生扶他下床。两人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义庄不大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己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穿着深灰色的军装,神情冷峻,动作干练,与之前那些被侵蚀的士兵截然不同。为首一人,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腰间挎着盒子炮,正是张振远!他身边还跟着那个戴金丝眼镜、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手里依旧紧攥着那个古怪罗盘。
而最让陈观棋瞳孔骤缩的是——在义庄那破旧的木门前,门槛下,以及门框两侧不起眼的角落,赫然散落着几枚边缘泛着幽绿铜锈、刻着模糊鬼脸的方孔铜钱!正是九叔之前给陈观棋进入鬼市用的“鬼寿钱”!
这些铜钱看似随意散落,却隐隐构成一个简陋却邪异的阵势,散发着微弱的阴气,仿佛在……标记着什么?或者说,在吸引着什么?
张振远锐利的目光扫过紧闭的义庄大门,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罗盘那疯狂指向屋内的指针(指针尖端透着一丝诡异的红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志在必得的笑意。
“林九,我知道你在里面。交出从古墓里带出来的东西,还有……那个能吸怨气的小炉子。否则,就别怪张某不讲情面,踏平你这义庄了!”
怀中的青铜小钱,在张振远话音落下的瞬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无比厌恶的冰冷震颤。
危机,并未随着白骨塔的崩塌而结束。相反,更狡诈、更贪婪的豺狼,己循着血腥味,堵在了门前。那门槛下散落的鬼寿钱,如同无声的嘲讽,预示着新的风暴,己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