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从明日起,你便以你‘郭都护养子、忠烈之后’的身份,在疏勒镇周边,特别是流民、散兵、受欺压的异族聚集之地,暗中联络,谨慎招募。”
方振的声音沉稳有力,字字清晰:“目标人群,昨日已与你详述:其一,那些因战火失去土地家园、对吐蕃人恨之入骨的汉人流民,他们心中复仇的火焰未熄,渴望安定与尊严;其二,那些被吐蕃贵族压榨欺凌、心怀不满的底层异族百姓,如某些小部落的牧民、工匠,他们同样渴望改变命运;其三,便是郭都护帐下,那些因‘桀骜不驯’或‘纪律涣散’而被遣散的散兵游勇,他们或许难以管束,但骨子里尚存一丝军人的血性与不甘沉沦的战意!”
“我们初期的条件,是活下去的希望!”
方振继续道,目光扫过这片荒芜之地,仿佛已看到了未来的营盘,“每日两餐饱饭,管够!提供足以御寒蔽体的基本衣物和遮风挡雨的庇护之所。告诉他们,加入我们,不仅能在这乱世苟全性命,更有机会在将来,亲手夺回失去的一切,用仇敌的血,祭奠死去的亲人!”
李嗣业重重点头,眼中燃起火焰:“嗣业明白!我即刻去寻王忠叔父!他是疏勒本地通,人脉深厚,熟知三教九流,有他相助,招募之事必能事半功倍!”
“甚好。”方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粮食与初期所需物资,援助团会通过‘特殊渠道’源源不断供给。对外,统一口径:便说是你李嗣业联络到了一支实力雄厚、意图在安西重振商路的西域大商队,他们不仅提供物资保障,更需招募可靠的护卫力量。记住,”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一切行动,务必隐秘!绝不能让郭昕察觉分毫,更不能惊动城外吐蕃人的耳目!甘泉村,必须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悄然覆盖了戈壁。
甘泉村内,几堆篝火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着初春夜晚的寒意与死寂。
援助团的成员们如同精密机器上的齿轮,高效运转起来。几间相对完好的土屋被迅速清理干净,铺上了干燥的麦草;外围关键隘口,简易却有效的警戒哨位被设立起来;王忠带着两名眼神锐利的老兵,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开始了第一轮的值守。*天/禧′晓*税`蛧_ !哽?欣′蕞·快-
李嗣业独自坐在一簇篝火旁,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写满复杂的脸庞。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本非纸非帛、触手微凉的《基础格斗术精要》,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然而,他的心思早已不在书页之上。胸中如瀚海翻腾,激荡着震撼、迷茫、悲愤,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使命感。
他知道,就在今夜,就在这被遗忘的甘泉村,他的人生轨迹,连同脚下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的命运,已经被这群神秘的“援助团”彻底扭转了方向。
星火,已然在这片死寂的戈壁深处,悄然点燃。
甘泉村,这个被风沙和遗忘笼罩的角落,因为一群特殊来客的到来,焕发出了迥异于死寂的、带着铁血气息的生机。
破败的土屋被快速修葺,清理出勉强能遮风避雨的居住空间和一片相对平整、被划定为训练场的空地。
村子外围,几处视野良好、易守难攻的制高点和隘口,由王忠带领着几名经验丰富、眼神如隼的老兵,不分昼夜地轮换值守,警惕着任何可能来自疏勒镇方向或戈壁深处的窥探。
招募工作在李嗣业和王忠的全力推动下,进展比预想的要快上许多。
李嗣业“郭都护养子、忠烈之后”的身份,在疏勒周边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上,本身就带着一种天然的号召力。
更何况,方振通过李嗣业放出的条件,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人们听来,无异于天籁之音。
“听说了吗?李家小郎君在甘泉村那边招兵买马,管饱饭!顿顿白米饭,还有大块的炖肉!”
一个名叫张狗蛋的汉子,在疏勒镇外一处挤满了面黄肌瘦流民的破败龙王庙里,压低声音对旁边一个断了左臂的老兵说道。
他原本是疏勒城外的自耕农,吐蕃铁蹄踏过,田地化为焦土,妻儿离散,自己只能像野狗一样在废墟和流民间挣扎求生。
“扯淡!这年月,疏勒城里当兵的都啃树皮了,哪还有这等好事?怕不是诓人去送死吧?”
断臂老兵名叫陈瘸子,早年也是安西军中的悍卒,负伤后被无情遣散,日子过得比张狗蛋好不了多少,眼神里充满了世故的怀疑和深沉的绝望。
“